春水 太想(2 / 2)

李從玉聽完這些來龍去脈,眼神崇拜地望著琴清:“你可比朕厲害多了。”

他下意識就在哥哥麵前用了“朕”這個稱呼,心裡頭咯噔一下,不過琴清並沒有介意。照理來說,李從珩比他年長,如若不出事,皇位應當是他的才對。

李從玉暗暗在心裡考慮,要給哥哥封個什麼王才好。

琴清卻掙開他的手:“玉兒,我不想回宮。”

李從玉:“為什麼?”

琴清眼神閃了一下,靜默片刻,望向窗外明月:“不為什麼。”

李從玉瞟了一眼,清白月光讓他一下子想起曲江池那夜,琴清在畫舫上彈琴,長公主高興,賞給他一盒皎如明月的珍珠。

李從玉心頭大震:“你、你對姐姐……你可不能啊!”

這是畸形的感情!

琴清痛苦地皺起眉頭,臉色煞白:“不,我也不想的……在外流落多年,哪裡料到此生唯一動心,鐘情的人卻是清和!可是從玉,我已經習慣了,割舍不掉對她的感情。老天爺注定我們沒緣分,那就讓我在暗處,遠遠地看著她吧。就這樣一輩子我也願意。”

李從玉無話可說,怔怔道:“哥哥……”

琴清抓住他的手:“千萬不要說出去!”

李從玉呆呆地點頭。有點惘然,有點無奈,又覺得有點可笑。

什麼叫造化弄人啊。幸好燕岐跟大舅舅相認那天,舅舅沒突然告訴他燕岐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他們其實是表兄弟。這真是上天給他的仁慈。

可是,就算不能封王,他也不能虧待哥哥,讓他繼續做琴師。

琴清卻笑道:“彈琴是我此生唯一的愛好了。”

他摸了摸李從玉溫熱的臉蛋,猶豫了一下,貼在他額頭上輕吻了一口。

“謝謝你,從玉,你很善良,待我還如當初一般好。”

李從玉失笑:“有母後和舅舅們在,哥哥如今還擔心誰敢待你不好?”

琴清張了張口,避開了這個話題。他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霍俊彥和霍子璋。

第二日一早,李從玉賴在床榻上不起,琴清唉聲歎氣,親自給他穿衣梳發,總算哄好弟弟,兩人一同用早膳。粥很燙,李從玉一邊用小勺子舀,一邊輕輕吹氣,描金小瓷碗邊一排手指細白晶瑩,仿佛上好的玉石打造成的。

他自己不吃,偏偏要喂琴清。一頓飯玩心甚重。

門外有人稟報:“鎮國大將軍來了。”

李從玉站起身,琴清比他還快,立馬回避到屏風後頭。李從玉本來想拉著哥哥和舅舅見麵,但看琴清這般不願,一腔熱情便消減了。

來的不止霍俊彥,身後更是跟著個天神般的赤袍將軍,眸若春桃含情,遠遠望著他笑。

李從玉喉嚨哽住,上上下下地看他。他一身曆經沙場的沉穩之氣,眉目比一開始在紫宸宮的乖順,平添了許多銳利的意氣,好似天上地下無所畏懼,隻要他走到哪裡,便是所向披靡。

“你、”半晌,李從玉才磕磕絆絆一句,“我好像更加不認得你了。”

這華美如神像的少年將軍,真是當初在紫宸宮給他彈琴的男寵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照這樣發展下去,燕岐哪天登基稱帝,似乎也不必意外。

霍俊彥清咳一聲:“鶴州大捷。這小子卻是死腦筋,不曉得傳捷報,而是帶兵追出幾十裡,打到崇州去,又追出國境,拿下北昭三城。”

李從玉擊掌:“乾得漂亮!這才解氣。”

燕岐盯著桌子上的飯食:“陛下用過膳了?”

李從玉:“怎麼?”

燕岐手指搓了搓:“在北昭新得一匹健馬,想帶你出去玩。”

李從玉連聲道好,黏著燕岐出去玩。果然是匹好馬,通身漆黑幽亮,黑中帶玄,一隻蹄子便有碗口大。

燕岐抱他上馬,策馬跑出營地。清風拂麵而來,久違地臥在他懷中,李從玉閉上眼睛深嗅,身子軟成了一攤春水。

他太想燕岐了,不光是心裡,這副身體也十分渴望他。隻恨現在不是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