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將懷裡的兔子塞進白途手中,繞著江穗走來走去。不一會,她也意識到如此有些失禮,羞赧一笑。
女人發出“哎呀”一聲驚歎,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我想起來了,家裡還放著一套我年輕時候穿過的用兔毛編織的裙子呢,”女人雙掌合十抵在唇邊,似乎在回憶過往的美好歲月,“是我媽媽買給我的,我當時還穿著去過篝火晚會呢。”
說完,女人轉向江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送給小穗你穿,好不好?”
江穗愣住,又想到係統那任務,開口就想拒絕。但係統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江小穗!我不允許你拒絕,衣服也有了,這才算是真正的兔子!總之你不能拒絕,不然,哼哼,本係統就判你任務失敗!】
江穗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牙齒咬得哢吱作響。
“係統,你給我等著……”江穗也不是吃素的,總有一天她要狠狠修理這個無良係統。
拋開一些小插曲,這第一天倒也算過的安穩。
江穗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整齊攤著的裙子,悵然若失。
“哎……”江穗吸了一大口氣,又重重吐出。
這是她第不知道幾次伸手摸上裙子,又觸電般縮回了。
仿佛這不是一件柔軟白裙,也是什麼燙手山芋。
【宿主,本係統必須要提醒你,還有56分鐘任務就要截止了!】
【好了,現在是55分鐘53秒。】係統像個無情的報表機器,冷酷的嗓音不斷告誡江穗殘忍的事實。
江穗癱軟地跌落在床邊,伏身半張臉埋進被褥了,聲音被吞沒在棉花裡,有些不甚清晰:“係統,我能不能申請這個任務多拿幾個積分呀。不然我就不乾了,你現在可以開始給我懲罰了。”
江穗想通了,不如乘機宰它一筆。尷尬隻是一時的,拿到手裡沉甸甸的積分才是她的保障啊。
係統沒想到江穗竟與自己討價還價起來,語氣中有驕傲,對自己新給出建議十分滿意:“六個積分還不夠啊,那多加一個,7點積分,夠不夠?”
“我要十二點積分,不然我不乾。”江穗把頭一撇,儘顯倔強。
【十二!江小穗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這都翻倍了!】係統見自己的提議被推翻,垂頭喪氣之際又被江穗當頭一棒咋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係統做出了它的讓步:【人家還從來沒給過其他宿主這麼高積分的獎勵呢,破例一次,最多10積分,不能再多啦。】
江穗見係統上鉤,見好就收。唇角勾起一抹不一察覺的弧度:“也行吧,我體諒你,你體諒我。這樣我們以後才能更愉快合作嘛。”
她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拿到12個積分,不過直接往高了報,還有回旋的空間。
不過她沒想到係統一下子就被自己套路,正好她不必再多費口舌。
黑夜頑劣,將旭日藏起,於是夜幕降臨,天地被一片墨色籠罩。
江穗確定房間裡隻剩下何昭一人,雙手揪著裙擺,正欲邁腳,又蝸牛似地飛快收回。
何昭坐在床邊,手上把玩著一個小物件。
低頭間,柔順的額前頭發垂下,蓋住他的星眸。故此他一開始才沒發現在門口躊躇的江穗。
不過總是恍惚而過的身影還是引起了何昭的故意。
被碎發遮擋住的修長眼睛迸發出淩厲的光,撐在床上的手也不禁繃緊。在窺見那一抹白後,身軀又軟了下來。
原來是她啊。何昭鬆了口氣。
驀然一口氣又重新提了上來。
她來找自己做什麼?何昭腦中第一時間閃過這一念頭,怕她是來找自己的,渾然不知該如何獨自應付,又希望她不是來找陸川他們的,隻是來找自己的。
何昭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單手扶著額頭,彎著腰將半個身體埋進臂彎裡。
【宿主你能不能快點,一會就有人回來了。】係統用最冷淡的電子音說著最冷漠的話。
江穗也決定豁出去了。臉皮這種東西就是用來揮霍的,當然,能把對臉皮的傷害降至最低才是好的。
江穗扭捏地走進何昭的房間,好似地板上都是釘子,走一步路要猶豫許久。
何昭終於看見那片完整的白,卻是配合著沒有出聲,還是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
雖隻窺得一眼,也足夠讓他懷念許久。
“何昭,怎麼就你一個呀?”江穗揣著明白裝糊塗,在房間裡張望著。
何昭有一瞬間的凝滯。她原來不是單找他一人,隻是恰巧他在而已嗎。
江穗不等何昭回答,自顧自地提著自己的裙擺,又摸摸頭頂的兔耳發箍:“他們不在也沒關係,你看也是一樣的。白途媽媽給的裙子,好看嗎?”
江穗撚起一角白裙,硬是要塞到何昭手中,讓他也感受一番這裙子的柔軟。
何昭觸到那片棉花般的觸感,分明是那樣怡人,卻讓他指尖都有些發顫。
“你……”何昭撇開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怎麼能隨意進出男生的房間。”
隨著吞咽,何昭的喉結上下滑動,脖頸上的青筋也更加清晰可見。
啊,啊?
江穗幻想過無數場景,唯獨沒想過何昭開口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嘶,該說不說,何昭此舉有種和他外貌不符的純情感。
江穗有些心虛,仿佛自己是那誘騙小孩的灰狼。然更多的是起了捉弄之意。
江穗嬌嗔著從何昭手裡抽回自己的裙角,不著痕跡地和他拉開一段距離:“你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你忘了,之前在喪屍副本裡,我們可是更多次地在一個房間裡哦。”
不出所料,何昭瞳孔地震。江穗都有些懷疑,自己再說下去,何昭會不會紅了眼。
“你說難道這衣服不可愛嗎,你說我穿這身去白途媽媽說的那什麼……篝火晚會,好不好?”何昭身旁的床褥向下一塌,江穗坐在他左側。
何昭感受到江穗的靠近,連手臂上的汗毛都緊張豎起:“我覺得挺好的,不過你喜歡才重要。”
這是實話。何昭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權利去乾涉江穗的行動。她該是活得自由的。
隻是一想到屆時會從多少人眼中,看見和自己一樣的驚豔之色,又是說不出的酸澀。
江穗:真的恨不能捶胸頓足!大哥,最關鍵的詞怎麼沒說出來啊!不行,冷靜冷靜,不能做一隻暴力兔子。
她不死心地繼續追問:“為啥呀,是不是因為兔兔很可愛?”
江穗說著,揪著她頭頂的發箍,故意將耳朵拉長。
宛如那生來就是她的耳朵,她做出這些動作也不會讓人有做作之感。
“係統,其實我有些想吐。”江穗受不了刻意為之的嬌氣,隻能在心裡和係統吐槽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可愛。兔子很可愛。”
何昭的聲音有些喑啞,他不敢再看半眼近在咫尺的少女。
你也是。這是何昭沒有說出的後半句話。
江穗拚命壓抑著瘋狂上揚的唇角,在裙子的口袋裡翻找著什麼。
“我就知道你覺得兔子可愛,喜歡兔子。這給你,”江穗將什麼東西放在何昭床上,原是一隻紙疊的兔子,“可愛吧,果然隻要是兔子,就算是紙做的也很可愛哦。”
江穗隻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儘可能地降低何昭心中的困惑。哪有女孩子會沒事打扮好了去找男生說那麼露骨的話。
儘管係統說江穗這是在欲蓋彌彰,江穗還是不予理會。
紙兔子有些瑕疵,想來創作者已經有些手生。可何昭從見到它之後眼睛就沒有移開過。似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記憶裡也出現過這隻兔子。
江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做一隻紙兔子給何昭,思來想去,或許是因為簡單易得吧。
“我說什麼來著,我真是聰明……”江穗上一秒還在和係統吹牛,下一秒被嚇得從床上跌落,四腳並用慌亂爬進床底。
“怎麼回事!陸川他們怎麼回來了!”
江穗大氣不敢出,急得像熱鍋的螞蟻。
何昭目不轉睛地盯著紙兔子,甚至都沒有察覺到江穗是什麼爬進床底的,回過神來時,隻看見被她遺漏在外麵的一角裙子。
隨後,一隻白皙柔荑飛快探出,將那一小角潔白抽回。
何昭聽見門口處陸川吵吵嚷嚷的聲音。原來她是怕被陸川他們看見了才躲起來的呀。
等等!她為什麼會不想讓陸川他們看見?
何昭的大腦頓時當機,竟是轉不動了。縷縷思緒趁著主人沒有關注到,開始肆意飄揚。
浮想聯翩之際,何昭的喉嚨緊了又緊,連帶著他都跟著緊張起來,不知該如何麵對進門來的兄弟們。
何昭將紙兔子包入自己的掌中,起身朝越來越近的陸川走去。
陸川徑直越過何昭的招呼,重重地倒在床板上,舒服地發出一聲歎息:“哎喲,我的腰啊,走了一天了可真是累啊。”
躲在床底的江穗被壓得更低了些,不過做賊心虛,她也隻能含淚吞下委屈。
嗚嗚,要是讓陸川和鄧之遠發現了,自己的一世清白算是沒了呀。
何昭感受到自己自己身側掠過的一陣風,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陸川蹦到床上,還在不斷滾動。
床板凹陷了一些下去,她……還好吧。何昭心中糾結。
何昭大步上前,一手將沉浸在床榻溫柔之中的陸川撈起。
陸川自然是一臉疑惑,看看何昭,又看看鄧之遠。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散個步啥的。”何昭不自在地提著建議,眼神卻有些飄忽。
陸川像在看白癡一樣,無語凝噎:“昭哥,認真的嗎。現在不應該好好收拾一下休息嗎,什麼散步啊,我們今天走得難道還不夠多嗎?”
鄧之遠對何昭的提議也是有些犯迷糊。
何昭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在熟人麵前。他靠著蠻力強硬地將陸川拉起,又扯過在一旁看好戲的鄧之遠。
“我不去我不去啊!”陸川雙手扒拉著門框,泫然欲泣。
見三人背影漸行漸遠,江穗俯低身子從床底爬出來,而後飛快竄進自己的房間。
江穗倒在床上大喘氣,回憶起今晚的一幕幕,臉上還是燥得慌。她抬起手臂當在自己的眼睛上,遮蓋住頭頂的光亮,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10點積分獎勵,現累計22點積分值,還請再接再厲哦。另外,因為宿主出色完成了任務,並解鎖了隱藏任務,宿主還可以獲得一個小道具哦。】
積分到賬的聲音像極了金幣掉落在儲錢罐裡,叮叮咚咚的清脆聲讓江穗瞬間清醒,坐直起來。
“隱藏任務?是什麼啊?”江穗不禁對自己豎起大拇指,雖然不知這隱藏任務是啥,不過自己該是多幸運,才瞎貓碰到死耗子。
係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說著:【這個小道具隻能用四次哦,隻要宿主把它含進嘴裡,就可以變成一隻如假包換,任誰都辨彆不了真假的兔子。】
說罷,江穗眼前憑空出現了四顆兔子形狀的糖。
江穗將信將疑地拿起,又重複了遍剛才的問題,隻是係統卻不再搭理她。
夜幕沉沉,潛伏在黑夜裡的鴉雀諦聽著,猶如惡魔低語。房屋棟棟,鎖了門關了窗,似乎這樣就不會聽見那惱人的聲音。
被何昭忽悠著出來的陸川一路上抱怨不休,何昭算著時間江穗也早就離開了,自然也沒強留他們兩人。
他們漫步在夜間的小鎮,卻在回去的路上,碰見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是棟離白途家不遠的房子。在一樓微弱的燈光的映照下,一個兔頭人在窗簾後若隱若現。
那是一個奇裝異服的人,還是……怪物?
“噤聲。我們先回去再說。”何昭心中升起不安,趁著那兔頭人還沒發現他們,拉著陸川和鄧之遠離開。
風聲嗚咽,似乎還吞沒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