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穗,你能幫我拿個東西嗎?”
江穗正專心收拾著桌麵上的雜物,聞言看去。
是寧凝。
哎呀,之前還親切地叫人“穗穗”,現在就直呼大名了。江穗到倒是想看看,這個平時和林璐荀混在一起的人,此番找自己所謂何事。
江穗揚起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幫你拿什麼?”
“一會不是要大掃除了嘛,你順路就去幫我拿個拖把唄。阿姨們都把清潔用具放在廁所的最後一個隔間的。”
寧凝對上江穗清澈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撤退,很快又穩定下來。
江穗裝傻充愣,偏不叫她如願:“好啊沒問題。不過六樓的其他班級今天也要大掃除吧,那估計拖把都被拿完了,我去五樓碰碰運氣好了。”
哪曾想,這句話一出,寧凝急了,更是暴露出她的目的。
“還要跑去五樓多麻煩呀,你早些去,不就可以搶先拿到嘛。”
江穗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半晌才說:“你確定?那好呀,我拿回來你可一定要用哦。”
寧凝不知道江穗在打的什麼鬼主意,心中有片刻慌神,想開口喊住她,又想起林璐荀的警告。
“我要活著。她就必須死。對不起江穗,隻能怪你竟能一次次躲過。如果你像從前來到這裡的每個人一樣,就不會……”
寧凝看著江穗漸行漸遠的身形,倒升起一股愧疚之意,但很快就灰飛煙滅。
她轉身欲要離開,鼻子差點撞上眼前出現的人。
“你讓江穗,去哪?”何昭一句一頓地問。
他進教室的瞬間,正是江穗離開的刹那。
他進來隻聽見寧凝脫口而出的喃喃。
“哎呀,我來拿就行,謝謝啦。”
張佳雲不知何時冒了出來,蠻橫地奪過陸川手裡的五隻掃把。
陸川本就因為他對江穗莫名其妙的話不滿,被消遣著去拿清潔工具,隻得了輕飄飄一句毫無感情的謝謝,不免沒有好臉色。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是是沒有沒腳啊,天天指揮彆人去幫你們跑腿。”
張佳雲頓住腳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這話就不對了,我隻是提議,難道最後拍板讓你們去拿東西的不是老師嗎?”
“我哪像某些人一樣霸道呀。”張佳雲用掃帚木棍的一頭輕點寧凝的肩頭。
寧凝像是觸電一般跳開。
何昭知道就算是把她嘴巴撬開也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隻是這個張佳雲又來湊什麼熱鬨。
若不是老師勒令自己和陸川去拿掃帚,自己就不會離開教室過久。寧凝也是選中這個時機支開了江穗吧。
他必須儘快找到江穗,寧凝的狠話不假,她是真的想江穗死。
“阿昭,分開行動吧。既然小穗也是去拿清潔工具,想來隻要去各個廁所找一找,總能見到她的。”鄧之遠看出何昭心中鬱氣,輕拍他的後背寬慰。
“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進女廁被當作變態,再不濟觸犯校規罷了。”
陸川大咧咧地揮手,一馬當先衝下樓。
何昭感激地朝鄧之遠點頭,側身離開教室直奔樓層的末尾而去。
他跑得很快,唯恐再晚一秒就趕不上了。
何昭也不知為何,“死”之一字與她掛鉤,心臟便酸澀得很。
不能死,不能死。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還有很多話,沒有和她說出口。
他再次想起初見時江穗瘦小的手腕上緊繞的繃帶,穿透一切的紅仿佛要把他的身體貫穿。
隻是很短的路程,何昭卻像是跑了千裡般的難捱,喉腔是血腥氣。
他停在女廁門前,額角一陣陣地痛。
腦海中再次閃過紅色,耳邊是嘈雜的人聲。
似乎有人從自己身邊跑過,撞開了自己的肩膀。但是何昭已經無暇顧及。
他看見自己跪在人群中,懷抱著一名孱弱的少女。何昭定睛一看,是他最想也最不願看見的臉。
何昭驚出了一身汗。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為什麼會突然多出這樣一段不存在的記憶。
何昭想要再向前,雙腿卻像是灌了鉛,視線也混沌起來。
臉上劃過冰涼,抬手撫摸,才知自己不知何時落了淚。
“何昭?你傻站在這裡做什麼。”
江穗伸手在何昭眼前晃了晃,又震驚於他臉上的淚痕。
他,怎麼了?
曾婉從江穗身後走出來,她臉上鼻青臉腫的,校服也是汙穢不堪。
她瘸著腳,一深一淺地走,江穗開口喊她,也沒有讓她停下離開的腳步。
或許,她是去找另外的兩個曾婉了吧。
“誒!曾婉……”江穗招手想要曾婉停下。
還不等江穗再做出其他反應,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貼向了另一具滾燙的胸腔。
瞬間壓縮的空間讓江穗的手隻得無助地抵在兩人之間,她眨巴著眼睛,腦子卻還沒轉過彎來。
江穗好似忘記該如何呼吸了,半秒的功夫,臉上的溫度迅速攀升。
江穗穩住心神,烏色的長睫如蝴蝶煽動的翅膀,抖得厲害。
係統在她的腦海中吵得她頭疼,心跳聲亦是如此。
如雷貫耳,再也無法忽視。
“何昭……”
江穗一開口倒是嚇到了自己,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還能軟成這般模樣。
她本意是讓何昭放開自己,不想卻讓他摟得更緊了。
“真好。還好。”
何昭短短一句話讓江穗聽得是滿頭霧水。
何昭深深地盯著江穗,從她的秀麗的發,到小巧的瓊鼻,再到櫻色的臉頰,無一不讓他貪戀。
他終於正式自己的內心。
何昭依依不舍地鬆開對江穗的擁抱,手指還停留在江穗的手腕上。
眼神在觸及到她略顯慌張的目光後,還是放開了最後一點停留在她身上的觸摸。
“寧凝讓你替她做什麼?她要對你不利,我……”
何昭的臉色少了些許緊張,但語氣上不免還是沒能轉變過來,說得有些著急。
江穗本就打算回去就和大家說清自己經曆了什麼,不想何昭先她一步,還,還抱了自己……自己還真是一下子都卡殼了。
江穗清了清黏膩的嗓子,略帶疑問:“你怎麼知道寧凝叫我出來的?事情是這樣的……”
走廊上零星幾個學生來往,自覺地避開江穗,眼神既是探究也是擔憂。
江穗的餘光不在意地掃過,直奔自己的目的地。
若是往日,下課時分,教室外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少。大概都是被曾婉的突然出現嚇到了,能不出來就不出來了。
江穗直直朝著走廊儘頭而去。
女廁內,安安靜靜的無一人在。
年久的水龍頭再如何擰緊,難免滴水。
噠噠噠——
水珠在潔白的瓷製洗手池內,在靜謐的環境中多了些雜音,一擊一擊潰敗人心,是聲音對人體的淩遲。
江穗甩開心中的不安,慢慢走向四號間。
【宿主,你真的要聽她們的話打開這間廁所嗎,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呢。】
江穗不傻,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的手覆在把手上,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侵入心臟,如同深淵海底的巨獸章魚,寒冰似的黏糊觸手將心越收越緊。
“係統,我現在還有多少積分?”
江穗移開自己的手,插進褲兜裡以此來讓手心再次溫暖起來。
【宿主,你真的沒事嗎?係統察覺到你現在心率極高……】
係統難得對她不是調侃,平靜的機械音也染上幾分人情味。
江穗起了捉弄係統的心:“不錯嘛,還會關心人了。要是什麼時候你也能關心關心你宿主完成任務的變態程度,我就無憾了。”
係統愣了會,哼氣出聲。
【現在還有49點積分哦,宿主要購買什麼嗎?】
49點積分,綽綽有餘。
“你想要買下這個!稻草人娃娃!”
江穗大手一揮,便從積分商城裡買走了一個形若稻草人的小玩意。
【稻草人娃娃,5點積分值。一經選中目標人物,即可讓對方擁有與購買者同樣的感官體驗,並且使用者可以分擔一半的物理傷害給到對方。使用時長為5個小時哦。】
係統耐心地講解。
【宿主,你是想……】
江穗打了個響指,不羈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樣,她想害我,也得有這個能力承受。”
【宿主!你可彆冒險呀,雖說稻草人娃娃可以幫你承擔一半的物理傷害……】
江穗打斷係統的話:“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要硬闖了?這不,驗證我猜想的實驗對象不就來了?”
江穗在出教室門的時候,就發現了跟在自己身後的林璐荀。
江穗神情冷漠地瞄了眼躲在洗手池,隔著瓷磚窺視自己的林璐荀。
江穗無奈地想笑,她是有多擔心自己不入套呀。
江穗再次把手搭在門把手上,餘光伺機注意著林璐荀的一舉一動。
她果然因為自己的動作興奮起來了。
江穗改變主意了,這個娃娃與其用在寧凝身上,不如,直接給那位最關注自己死了沒有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