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把手縮回袖中,緊緊握在胸前,心中一片惶然。
那雙柔嫩如花瓣一樣的紫色眼睛從眼前一閃而過,詭異得就仿佛一場夢。
真的可以相信麼……如果,這是一個陷井……
冷風掠過庭院,卷起一地黃葉,鈴仰望著滿天飛舞的葉片,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殺生丸下意識的閉了一下眼睛,複又睜開,可那抵禦不住的疲憊之感又再度襲來。
“表哥,不要勉強自己了。再強的妖怪也克服不了燭龍之血帶來的後果”
璿輕扶著他的肩,微笑著:“明知道沾染上它的血會讓妖力暫時麻痹,可聽邪見說你故意站在血雨中淋了個痛快,你倒底怎麼了?”
殺生丸‘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現在的你,有些虛弱呢”璿的指尖輕輕點在他脖頸上:“萬一有不法之徒出現,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你,出去”
殺生丸突然開口,聲音很平靜,卻讓璿暗自打了個寒噤。
璿立刻鬆開了手,目光中有一絲訝然
“怎麼,連我也不放心麼”
他又陷入了沉默中,用手抵著額頭,神情更加萎靡下去。
她含笑向他欠了欠身,默默退出了房間。
屋內又隻剩下他孤獨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她來到他麵前,望著躺在榻上合衣而睡的他。
“殺生丸大人……”
她輕輕的喚他,榻上的人沒有絲毫反應。
“你真如璿姐姐所說因燭龍的血而被迫陷入了昏睡中嗎?”
鈴喃喃的自言自語,在他榻前站了許久,最後慢慢的坐在了他身側。
黯淡的月光下,殺生丸靜靜的安睡著。
月光洗去了他一身的戾氣,冰雪般的容顔散發著淡淡的光華,宛若一樹梨花開。
鈴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發。
它們光潔得如同鴿羽,幾乎感覺不出任何重量。
鈴握住他一縷長發,然後鬆開,看著發絲如水一般在指間流淌。她的內心充滿了讚歎,心中那小小的痛楚卻越發強烈。
終於,她把自己的頭輕輕依偎在他的胸懷,閉上眼睛,像兒時那樣聆聽著他的心跳聲。這沉穩有力的聲音總令她感到無比的舒適與安心,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奪去這份信賴。
她也深信他同樣信賴著自己,可自從落漪山的那場噩夢之後,兩人之間就出現了隔膜,雖然在那個月夜這絲殘痕似乎終於有所彌補,但這一次,即將毀去這份信任的人,卻變成了自己。
鈴默無聲息的哭了,溫熱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殺生丸的胸口。
“大人……”她哽咽著輕輕開口:
“鈴知道你現在聽不見,所以才敢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你也許會很生氣,因為我什麼都沒告訴你。知道嗎,我答應了空菊的要求為他取到了夫人的一根頭發。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也不敢想象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可我真的隻是想把小飛救出來”
她淚眼朦朧的望向他,殺生丸的麵容寧靜而淡漠,仍無知無覺的安睡著。
她纖細的手指從他的臉頰上輕柔劃過,帶著深深的哀傷。
“空菊的承諾能信幾分?我也很疑惑,但現在除了相信他,我又能怎樣呢?”
她更緊的抱緊了他,終於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一直以來,鈴所想要的東西你總會滿足我,可是這一次我絕不能讓你到迷城去。我要你平平安安的陪在我身邊”
少女的眼淚滴落在他的麵頰上,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沒有任何來由,鈴忽然感到身後泛起一絲寒意。
她驚訝的四下張望,房間中依然沉黑一片,隻有殺生丸平靜均勻的呼吸聲。
可是,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鈴下意識的抬起了頭,望了屋頂一眼,僅僅一眼,她全身的寒毛都幾乎直立起來。
隻見在頭頂上有一道暗色的影子正沿著屋頂緩緩下移,繞過巨大的立柱,流淌到了地麵上。
影子在微微晃動,出現了波浪般的起伏,然後逐漸向空中上升。隻幾秒鐘的功夫,平麵的陰影幻化為一個漆黑的人形靜立於鈴和殺生丸麵前。
鈴感到呼吸都快停止了,她緊緊抓著殺生丸的衣襟,手顫抖得厲害。
“大人,醒醒,快醒醒…有妖怪啊……”
她輕而急促的呼喚著他,已被嚇得語不成調,可殺生丸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人形慢慢向床榻移動了,仿佛飄浮在空氣中一般沒有絲毫聲息。
它離鈴和殺生丸越來越近,鈴看見它全身都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之中,帽沿下的臉孔幽暗一片,莫辨男女。
“走開,彆,彆過來!”
在這一瞬間,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勇氣,鈴突然張開雙臂擋在了殺生丸麵前。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它,單薄的身體因為巨大的恐懼而控製不住的發抖。可她仍然把背挺得直直的,阻擋住了人形前進的道路。
黑色的人形似乎呆了一呆,它靜默的立在鈴跟前,雖然根本看不見麵容,但鈴很清楚的感覺到它的目光從自己臉上掃過的寒意。
它向她抬起了手。
小女孩繃得死死的神經終於在這雙根本不能稱其為手的烏濁一片的物體前繃斷了。
鈴“啊”的叫了一聲,本能的轉身伏在了殺生丸的身上。
後背猛然傳來一陣疼痛,鈴感到天旋地轉,瞬時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