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裡卡多是以何種心情,在那樣一場比賽之後對你發來了邀約的短信。
也許他隻是想和他最好的朋友分享他的新戀情?
你不知道。
而至於你選擇回複“好的”並且還邀約了安娜和昆西的原因,你也已經忘得一乾二淨。更有甚者,就連你當天是怎麼回到家裡,有沒有跟邦妮說過話、道晚安,有沒有吃過晚飯、洗過澡,你通通都不記得了,如果不是手機裡躺著的短信,你會意味著一切都隻是一個夢。
然而事實證明,它們發生了,留給你的隻有慌亂的心情和如同宿醉之後的頭部陣痛。
【該死的,我到底忘了什麼】
你懊惱地捶著自己的後腦,總覺得忘了什麼事情,非常重要且緊急的事,可無論怎樣你都想不起來。
窗外的陽光提醒你,今天是個去潛水的好日子,你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要登上絞刑架的死刑犯,即將麵臨命運的審判。
恐懼卻又……如釋重負。
安娜和昆西的聲音已經在客廳裡響起,你聽到邦妮在招待她們。
她的聲音比以往要有活力一些。
她在努力打起精神、裝作一切都好的樣子。事實是,疾病和苦難早已經把這位年邁的老人折磨的精疲力儘。即使你想儘辦法減輕她的痛苦,也依舊無法讓在黑夜中得到安眠。
芬妮留下的小半瓶安定,你打掃房間的時候並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內臟腐蝕的痛楚應該遠比手指被烈火灼燒要尖銳上幾百倍,你沒辦法殘忍的要求邦妮去忍受。
於是隻能儘量平淡地不著痕跡地哀求,“外婆,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吧。”
“孩子,我不會主動離開,直到上帝召喚我。”邦妮以同樣的語氣回複你。
誰也沒有提到那個禁忌的詞,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庭再也無法承受哪怕一個詞語的衝擊。
你聽到門被敲響,如同非洲大草原動物遷徙一樣混亂的大腦終於被你格式化完成,門打開,是選在朋友們麵前的,依舊是那個讓他們驕傲的貧民窟玫瑰。
“外婆,藥我已經分好了,就放在桌子上,你記得按時喝,我下午會儘快回來的。”你反複叮囑邦妮,即使已經快要錯過約定的時間了,也還是再三強調。
“彆擔心,孩子,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記得我的承諾。”邦妮衝著你眨眨眼,疲倦蒼白的臉上暈染著點點紅光。
“不用擔心了,切西婭,邦妮今天看起來精神不錯,”昆西幫忙把大件的雜物整理好,從廚房裡出來,摟著邦妮誇獎道,“紅光滿麵的。”
“我找了洛克,他給我開的藥很管用,我昨晚睡的很好。”邦妮回答。
“洛克?”你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同時仔細查看邦妮的狀態,確實要比前幾天好一些。
“貧民窟的神醫,”安娜聳聳肩,親昵地按了按邦妮的肩膀,“在這些老人家裡聲名遠播,你也知道,那些醫生的醫術跟巫術也差不多了。”
“你確定你可以自己在家幾個小時嗎?”你並沒有把所謂的神醫放在心上,窮人有窮人的活法,心理上的安慰也是一種治療方式,隻是失去芬妮的記憶太過深刻,你開始害怕任何分彆。
“沒問題,我可是壯的像頭牛。”邦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可是一頭有年頭兒的牛了!”昆西開著玩笑,小房間裡傳來歡快的笑聲,你也稍微放鬆了心情,有叮囑了幾句,才和朋友們一起去集合地點。
卡卡的隊友們都很不錯,你得這麼說,隻是他們看你的眼神不要那麼八卦和好奇,你對他們的評價應該會更高。
不得不承認的是,沒有在這裡看到的那個女孩,你的心情好了一些。笑著祝福裡卡多和他愛的人的場景,好吧,你要承認,你確實想象過,但是最起碼不要是現在。
“喝點兒水吧,”裡卡多把杯子在你的臉頰上碰了碰。
“謝謝,卡卡,”冰涼的觸感讓你回過神來,抬頭看到裡卡多的臉,始終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平和了一些,你抿了一口金黃色的液體,是菠蘿汁。
“是不是感覺不舒服?”裡卡多坐在你身邊,□□的上半身和你離得很近,你能感受到年輕的男性軀體傳來的熱量,心跳猛然加快,他並不像是同年齡的大男孩們,喜歡用古龍水的香味來宣示自己成年人的身份,反而因為剛才泳池裡出來,帶了些消毒水的氣味,卻依然把你熏得頭暈目眩。
“太陽曬得,我在這裡坐會兒就好了,”你克製住自己向他靠近的欲望,甚至努力在不易察覺的情況下拉開了一點距離,把菠蘿汁放回桌子,往後仰躺在長椅上,“不用管我了,你去玩吧。”
“我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他端起你放下的杯子,很自然地喝了一口,像是耍脾氣的小孩子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你的心在拉扯,一方麵為那些親密的小細節亢奮著,一方麵卻又嚴肅的警告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然而從外表卻完全看不出來精神上的紛飛戰火,你坐起來有些好笑的看著裡卡多,把眼底的愛意隱藏的非常好,然而帶著些寵溺的語氣,卻暴露了一絲痕跡。
“為什麼不高興?是我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裡卡多先是背對著你,最後自己實在忍不住了,噌的一下轉過身來,抿著嘴巴看向你,眼中的譴責讓旁邊的高牆軟成了一灘爛泥。
“所以,我做了什麼?”你有些無辜地問道,刻意的放緩語速,試圖延長這短暫的偷來的幸福。
“好吧,是你讓我說的,但是先說好,我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高興,我不是個小氣的男人,”裡卡多像是終於忍不住了,預設了一大堆條件要求你先同意。
“ OK,我明白,卡卡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你忍住笑,表明了自己絕對支持他的立場。
“是男人。”他強調。
“好的,男人,你是世界上最大方、正直、開朗的男人,所有人都愛你。”你笑著說道,語氣像是在打趣,眼神中卻全是真誠。
裡卡多被你逗得臉有些紅,卻還時刻記著自己還在舉證現場,趕緊正色地指控你的“錯誤”:
“你不讓我去你的工作場地找你,也不讓我接你下班,你也不來球場看我踢球,我邀請你出來玩,你也不答應,你在疏遠我,西婭!”裡卡多純真的性格讓他在你麵前藏不住話,尤其是他總是有那麼多話想要和你說,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你讓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了什麼,但是你又不直白的告訴我,隻是讓我一個人在這裡猜,可我們明明是最好的朋友,還說好要一起去米蘭……”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他幾乎是字字句句如泣如訴,配合著他那張委屈巴巴的表情,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你是世界上其他任意一個女孩,都會毫不猶豫把他想要的給他——上前擁抱他,用最虔誠的語氣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且表示絕對不會再犯。
可是,你恰恰是那個唯一不能這麼做的人。
於是,你隻能給他一個抱歉的笑容,“對不起,好嗎,但是我真的很忙,而且這次我不是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