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曼哈頓(1 / 2)

[足球]膽小鬼 德魯魯 6641 字 11個月前

“我不同意,本傑明,這太危險了!”

柔軟舒適的座椅此刻卻像是布滿了尖刺,你根本一刻也坐不住,猛地起身,控製不住地捏緊了拳頭,想要給對麵這個一臉鎮定的家夥來一拳。

“彆這樣,切西婭,研究到現在這個階段,我們放棄了就等於功虧一簣,”本傑明擺事實講道理,就像是電影裡那些瘋狂的科學家,語氣中充滿了熱烈和激動,“隻要實驗成功了,就能徹底治愈這種疾病,到時候珍娜和她的孩子就是第一批受益人!”

“也有可能是第一批受害者!”你絲毫沒有被他幻想的藍圖打動,“靶向神經元治療,你怎麼確定藥物一定作用在目標神經元?告訴我本傑明,你的實驗成功率有多少?”

“切西婭,你也是醫學人員,應該知道,這個數字並沒有任何意義。”本傑明的語速加快,沒有正麵回答。

“珍娜是人,不是實驗室裡的小白鼠,而且她現在的精神問題已經很嚴重了,萬一腦神經出現問題,那種損傷是不可能挽回的,”你想到了這種也許會出現的可怕情形,語氣也有些不受控製,帶上了控訴的意味,“我不信你不知道她到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子,你彆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結果的出現的可能性有多高!”

“可她已經同意了。”

本傑拋下一顆炸彈,將你所有為出口的話都轟的乾乾淨淨,你的腦子也有些發懵,聲音乾澀,砂紙一般摩擦過你的咽喉。

“你說什麼?”

“珍娜已經同意了,”本傑明推過來一張紙,“這是同意書。”

“她……她是清醒的嗎?”

“是的,”本傑明從位置上站起來,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他的表情很嚴肅,眼神卻蘊含著太多複雜的情緒,你難以讀懂,“這是珍娜她自己的決定,她的家人也都同意了。”

“她為什麼?”

“湯姆的CACNA1G基因點也有蛋白質截斷變異。”本傑明語調異常沉重。

“你是說他遺傳了……怎麼可能,不是說隻有10%的遺傳概率嗎?”你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說過的,數字沒有任何意義,”本傑明很遺憾地歎聲道,“珍娜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和她過一樣的生活,你明白嗎?”

你沉默著,雙腿像是被人抽乾了力氣,緩慢地坐回椅子上,視線落在那份同意書上,目光毫無焦距。

“你希望我做什麼?”你聽到自己平靜地發問。

“去見見她,記錄她清醒的狀態,我們需要絕對全麵的對照數據,”本傑明回答,“這部分,隻有你能做得到。”

確實隻有你能做得到,你自嘲地一笑。

“彆太擔心了,切西婭,療程至少會持續半年,一旦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我們會馬上終止的。”

你無法出聲,隻能用點頭的動作回應他。

“你的藥,”本傑明喊住你即將出門的身影,“已經停了吧?”

“嗯。”

開車去往療養院的時候是清晨,離開的時候卻已臨近黃昏。

坐在車裡,趴在方向盤上,讓自己混亂的思路慢慢理順。

你理解了本傑明最後那句話的意思,珍娜的狀態比你想象的還要差,說是記錄她清醒的狀態,實際上,你在療養院裡呆了一整天,她清醒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半小時。

多數時候她都是緊繃的、神經質的、你要小心不能發出任何響動,不然她就會歇斯底裡的大叫或是抓撓自己;如果周圍一片安靜,她則對著床邊的空氣自說自話,就好像那裡站著一個誰都看不見的透明人。

從她的語言判斷,透明人的身份多數時候都是她的戀人,偶爾是她的家人,你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多麼荒誕又熟悉的場景!

你明明就坐在她的正對麵,但是她卻視而不見,和幻想中的切西婭聊著自己的婚禮。

而當她清醒時,她認出了你,臉上是難以掩飾的憂鬱和傷感,還有恐懼。

你們沒有提起實驗的事,你小心地避開了湯姆的話題,和她聊起了大學時候的事情,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但是下一秒,她再次發病,像隻顫抖的兔子一般瑟縮在了床頭。

你感到精疲力竭,努力長出氣,胸腔卻像是被巨石堵住,壓力巨大,幾乎快要無法呼吸。身體的疲憊讓你無法理清混亂的頭腦,朦朧中,你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呼喚你的名字。

“西婭!”

你猛地坐直了身體,環顧四周,天色已晚,路燈照亮著深夜裡的療養院,看起來像是隨時準備張嘴吞噬一切的怪獸。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你的手指控製不住地顫抖著拿起來接通,拉莫斯的聲音傳來,帶著一如既往的熱情和歡快。

“Sissi,你在做什麼?在醫院還是在家?”

奇異地,拉莫斯的聲音再次安撫了你的不安,透過後視鏡,你發覺自己已經不自覺地帶上了笑容。

“我在車上,很快就要回家了。”你放低了聲音,“你呢,訓練還順利嗎?”

“啊,還不錯,”拉莫斯笑著回答,隨即又變得有些低落,“就是你沒來,sese好想見你啊~”

“我也想見你,”你發自內心地說道,眼神掃過四樓掛著紅色窗簾的房間,那裡透出一個人影。

也許是珍娜,你不確定地想到。

似乎聽出了你情緒低落,拉莫斯問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你回答,驚訝的同時也欣喜於他的敏銳,“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那休息一會兒再開車吧,或者把車留在原地打車回去。”拉莫斯擔憂地給出建議。

“嗯,我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不是還有訓練嗎?”你輕聲應道。

“那我掛斷了,你到家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拉莫斯的電話成功地讓你打起了精神,你擰動鑰匙,看著被車前燈照亮的路,腦海中那些悲觀的念頭像是被戳破的氣泡,一個個消失。

你該相信本傑明的,珍娜一定可以被治愈。

人生不會總是如此糟糕的。

*

第一次治療時間被定在了9月初哈佛開學的時候,在這之前,你需要每周去往療養院收集醫生記錄,並用半天時間觀察珍娜的情況。

保守的傳統藥物治療讓她整個人清醒了不少,但是也陷入了沉默的狀態,醫生說她似乎有抑鬱的傾向,需要適當減少藥量,這就意味著她清醒的時間會變少。

你碰到過一次她的家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深刻的疲憊和憂愁,就如當年的邦妮一般,想要給與幫助,卻無能為力。

你還見到了湯姆,他可真是個小天使,金發藍眼,皮膚白的像是新鮮奶油。

他很喜歡笑,即使是在療養院這種寂靜到有些蒼涼的地方,他也總是笑個不停。

你難以想象,這孩子將來有一天也會成為鐵門後的一員。

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引發了短暫的心悸,你感受到了恐懼,像是潛意識在警告你停下來,但是你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不能停下的還有你在醫院的工作。

馬爾蒂尼的身體恢複神速,這和他堅強的意誌以及謹遵醫囑的態度相關。你每天都會去查看他的情況,就連周六日也不例外。

他雖然不再一次見麵時,帶著試探和懷疑的眼神審視著你,可態度和麵對其他人時的溫和有禮不同,疏遠和冷漠成為了常態,不過你也樂得自在。

有些事不要再提起,早晚都會過去。

今天照舊是你去看望珍娜的日子,一切還算順利,她雖然依舊很憔悴,但意識清醒,隻是不太願意說話,開口都是對家人的虧欠,尤其是對她的兒子。

“我對不起湯姆,我不應該生下他。”她紅著眼睛說道,聲音發抖。

“彆這麼說,珍娜,”你握住她青筋暴露的手,“你給了他生命,這就足夠了。”

“不夠,切西婭,這不夠,”珍娜搖頭,晶瑩的淚水滑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他有可能會遺傳的,但是我還是賭了,就因為我想要一個孩子,卻讓他背負這樣沉重的人生,這都是我的錯。”

你無言以對,隻能輕輕擁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