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開車回到醫院,你肩頭落下的淚水早已乾透,但是內心留下的印記卻無法抹除。
下午你按照慣例去檢查馬爾蒂尼的恢複情況。
進入病房前,小助理叫住了你。
“溫斯頓醫生,這是你的機票。”
“謝謝,”你接過來,飛機是今晚的,西班牙小組賽第一場就在兩天後,你打算給他個驚喜,順便放鬆一下心情,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壓抑了。
“馬爾蒂尼先生有幾名訪客,”小助理看著你行走的方向,仔細地提醒道。
你點點頭,並沒有當回事。
馬爾蒂尼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成功人士,朋友自然也不少,住院這段時間,你就沒少遇到過。
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了裡麵嘀嘀咕咕的聲音,好像是意大利語,你聽不太懂。
你敲了敲門,室內靜默片刻,隨後聽到請進,你便推門進去。
幾個男人正圍著馬爾蒂尼的病床或坐或站,目光齊齊地注視著你。
你大致掃了一眼,認出這四個人都是AC米蘭的意大利籍球員,便朝著他們點頭當作打招呼,徑自走到馬爾蒂尼床邊,查看他膝蓋的情況。
“這樣按疼嗎?”你食指戳了戳他膝蓋的外側,完全無視其他人探究的視線,專注自己的工作。
“不,沒什麼感覺,”馬爾蒂尼回答,一如既往地冷淡。
“今天訓練感覺哪裡不舒服嗎?”你一邊記錄,一邊繼續問。
“有點酸,但是問題不大。”
“坐到床邊來,腿垂下來,不要用力,”你指揮著他坐好,往後退了一步,腳後跟踩到了什麼,回頭看去,發現是四人中總是一副慵懶姿態的皮爾洛。
“抱歉,”你迅速道歉,也不在意他的回應,往旁邊移了一步,蹲下身抬起馬爾蒂尼的小腿,慢慢活動,詢問馬爾蒂尼的感覺。
皮爾洛張了張嘴,一句“沒關係”卡在嘴裡覺得說不說都無人在意,索性閉上了嘴巴。
他掃了眼似笑非笑看著兩人的因紮吉,用眼神示意【是她?】
因紮吉點頭,表示沒錯。
內斯塔在不認識的人麵前始終保持著絕對的社恐形象,倒是加圖索,跟你搭話詢問馬爾蒂尼的恢複情況。
“基本沒問題了,按照計劃回去調整一周,就完全康複了。”你直起身,把最後一筆記錄做完。
“那今天就能出院嗎?”加圖索問道。
“沒錯,”你給出肯定的回答。
“能坐飛機嗎?”馬爾蒂尼忽然問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坐經濟艙,恢複期內,你的膝蓋最好不要長時間彎曲。”你再次確認他的腿部情況,對方灰藍色的眼睛注視著你,似乎在思考什麼。
“溫斯特醫生,我記得你說過,回去萊比錫看比賽。”他話鋒一轉,忽然說道。
你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還記得第一次見麵你隨口說的話,回憶起那次算不上愉快的對話,你心中的戒備情緒升起,不知道這個人有打算做什麼。
“沒錯,今晚的機票。”
“那不如和我們一起,”馬爾蒂尼忽然溫柔地笑起來,一改之前的冷淡疏離,“私人飛機上還有空位,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專業看護。”
“不用麻煩了,你的腿隻要不做劇烈運動,一周後就會完全康複,”你不明白是什麼讓他的態度360度大轉變,但是這並不妨礙你拒絕對方,“機票沒法退,就不打擾你們了。”
“喬治先生已經同意你到米蘭做一次專業檢查,也許我們可以在飛機上討論一下具體的行程,”馬爾蒂尼對你的回絕不以為意,給出了你從未聽說過的信息。
“不用了,我會跟喬治親自確認,”你失去了繼續溝通的興致,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你很不舒服,“我還有其他病人,出院手續會有助理辦理,再見。”
“先等下,”馬爾蒂尼喊住你,“你的機票掉了。”
你努力維持表情不變,接過不知何時掉落的機票,挺直脊背走出病房,身後的目光讓你如芒在背。
關上門之後,快步走回辦公室,準備質問老喬治的“自作主張”。
*
“保羅,你在打算什麼?”因紮吉看到門關上,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卻很犀利。
“沒什麼,”馬爾蒂尼回答,目光坦蕩地回視過去,“隻是順路幫個忙罷了。”
因紮吉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如果隊長不想說,他什麼都問不出來。
但是如果說他真的沒什麼打算,那因紮吉也是絕對不信的,飛機又不是汽車,還能有搭順風機這麼一說嗎?
“卡卡也是今天飛柏林吧,”皮爾洛忽然說道。
“沒錯,我幫他訂的機票。”少了你這個外人,內斯塔話癆屬性回歸,“巴西隊早就過去了,他卻不得不請假在聖保羅參加什麼商業酒會,著急的很,隻能訂淩晨的飛機,中途還要在法蘭克福轉機3個小時,也不知道他的經紀人是怎麼想的!”
“他可是個乖孩子。”因紮吉笑的有些戲謔,雖然是跟內斯塔說話,但是目光卻落在了正把一束風乾的白色鬱金香放入行李箱的馬爾蒂尼身上。
法蘭克福嗎?
馬爾蒂尼小心地把花放好,拄著拐杖走出病房,路過緊閉房門的辦公室,從半合上的百葉窗他能隱約看到站在窗邊的身影。
*
從紐約飛往萊比錫,中途要轉機兩次,航班不少,小助理幫你訂的是清晨到達目的地的德國漢莎航空。
最後一個換乘地是法蘭克福,需要在機場停留一個小時。
然而法蘭克福下起了雷雨,機場廣播飛機可能會晚點一到兩小時。
你坐在vip候機區,用筆記本電腦整理論文,馬爾蒂尼和另一個同期病例的恢複情況都遠超預計,這說明你製定的治療手段對這類損傷恢複遠超傳統手段,老喬治建議你整理成論文發出去。
“多發點論文總是沒錯的,”電話裡的喬治意有所指。
“那倒是沒錯,不過,你先說說,AC米蘭那個檢查是怎麼回事啊?”你差點就被他繞蒙了忘記自己打電話的目的。
“哎呀,那個我和他們主席是好朋友,他請我幫個忙,我總不好拒絕啊。”老喬治嗬嗬笑道。
“那你自己去啊,馬德裡離米蘭那麼近,我現在常駐曼哈頓,隔著大洋我飛過去這不是舍近求遠嗎?”你完全不能理解他這個安排。
“我沒告訴你嗎?”老喬治忽然狐疑地問出聲。
“告訴我什麼?”你警惕地問道,不知道這個越老越調皮的恩師又打算做什麼。
“我準備在米蘭開個分院,”老喬治語氣很驕傲。
“然後呢?”你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後我準備回曼哈頓養老,馬德裡這裡就留給你了,你也說了,馬德裡和米蘭不算遠,所以拜托你兼顧一下吧,等你師弟畢業了,我就派他過去。”
“不是,喬治,你等下,我不……”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就這樣,我掛了!”
你不明白老喬治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是唯一一個對你的過往全然知情的人,自然也應該明白你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米蘭,可他卻偏偏把你推向了那裡……
想不你就不想了,在論文的結尾按上句號,你起身到準備免稅區轉轉。
“西婭!”
你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不敢置信地循聲望過去。
拉著行李箱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前方不遠處,一雙眼睛呈滿驚喜地望向你,亮白的牙齒幾乎要閃花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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