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心頭一緊:“已經在路上。想來快到了。”
此時,延壽堂的門再度開啟,程徵和江玉衡一道進屋,而二房的人卻被江意寒請出屋子。
等待的時間異常漫長,程老夫人心中萬千思緒,那春庭樓到底有什麼蹊蹺?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舍棄二房的地步……
那麼剛才,她已經讓江家母女寒了心。想通其中關節,程老夫人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起來。
窗外已是月上中天,可這暑氣卻像是不會消退一般,程老夫人額頭一層層泛起汗。
程徵腳步聲由遠及近,雖然急促卻並不慌亂,謝氏懸著的心陡然放鬆下來。
江意寒是所有人中最鎮定的,她衝江玉衡看去,江玉衡給了她一個萬事齊全的手勢。
半年來,兄妹二人默契突飛猛進。
程徵站在廳中,光是他站在這裡,程老夫人和謝氏就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
“祖母,母親,三叔,姑姑。”程徵依次和長輩們見禮,隨後肅著一張臉站在謝氏跟前,眉眼穩重中又透出一股堅定:
“前情我已知曉,表妹所要求的懲罰實乃人之常情。”
江意寒對程徵不免高看一眼:“多謝表哥理解。”
“不知表妹適才提到的九章商會是什麼來路?”
江意寒看向程徵,開口:“表哥可知道楚州去年年末儲糧丟失一事?”
“略有耳聞。”實則這件事朝中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派了兩位皇子去楚州城,可見皇上的重視程度。
“那表哥知道這糧米失竊的主謀就是九章商會嗎?”
程徵猛地看向江意寒,見她眼中堅定,全然不似在說謊,他瞬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楚州失糧一事至今仍在調查之中,禦史齊越和兩位皇子仍舊在楚州,事後主謀齊越一直密奏,江家又是如何知曉其中內情?
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至今為止,陛下並未大肆調查這個九章商會,是沒有查還是正在秘密地查?
若是如此,九章商會在林州開設春庭樓,看似茶樓實則賭場……究竟是何居心?
當初九章商會是怎麼讓楚州管理官糧的人給他們糧食的呢?聯係到春庭樓的這一刻,程徵內心有了一個模糊但讓人齒冷的猜測。
江意寒的眸子洞若觀火,看來程徵已經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程三叔也不是笨蛋,他猛地道:“怎麼會?若是如此,恐怕分家都不夠……”
怕不是得,除族。
程三叔猛地看向江意寒。她適才便說,恐怕不隻是分家……莫非江意寒早就知道他們不得不斷臂求生?
可這件事發生也不過短短半日時間……江玉衡不知何時已走到江意寒身邊,輕聲在江意寒耳邊說著什麼,江意寒冷著的一張臉上終於出現一絲暖色:
“父親和哥哥處置得極是妥帖。”
江玉衡笑眯眯地點頭:“那可不。”
隨後,江意寒看向程家眾人:“今日我父親哥哥去春庭樓,運氣不錯,正好擒住了春庭樓的大掌櫃,打著程家的名義。”
這下,程家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程徵深吸一口氣,拱手對著程老夫人道:“祖母,咱們是時候大義滅親了。”
程老夫人雖然不明其中情形,可光是江意寒的隻言片語,就足夠讓她膽戰心驚,這下程徵拿定主意,程老夫人是再不會反駁:
“都聽你的。”
家和萬事興,這個前提是家在!
江意寒扶起母親,又拉著哥哥,道:“接下來便是程家的事,我們這些姓江的外人便不叨擾了。”
說罷,沒有給程家人挽回的餘地,母子三人一道出了延壽堂。
程老夫人麵上又痛又悔:“小雪怎麼會變成這樣?半點都不饒人的樣子?”
程徵卻道:“祖母,今日的事,表妹是在救我們!若是二叔因為這賭債不得不答應什麼事,恐怕整個程家都要因此傾覆。”
有些地方官員官位雖小,但卻至關重要。
譬如楚州管理糧倉的官員。
程老夫人猶豫道:“真的這麼嚴重?”
程徵卻道:“我會修書一封,讓父親上請罪折子,祖母聯係族中耆老和族長吧。”
見程老夫人還在猶豫,程徵肅然:“祖母,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如此,程老夫人終於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