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半炷香的時間。
各家的算盤聲打得愈發急促,江玉衡覺得自己耳朵都快被算盤聲震麻了,他低聲問江老太爺:“我妹妹出了多少?您給我透個底,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不是?”
江老太爺極為坦然:“不知道。”
“不知道?”
“你妹妹根據局勢來出價,這局勢又不可能提前預料到,所以她也隻是粗略地和我說了一下。”
說完,江老太爺又感慨道:“早知道……當初還不如選分紅。想我在賭石一道上頗有造詣,居然也有走眼地一天,怎麼就沒賭到你妹妹這塊璞玉呢?”
江玉衡歡快地翹起嘴角:“那我們,改價嗎?”
江老太爺瞥了望家和顧家的房間一眼,問:“改?改多少?”
江玉衡深吸一口氣:“最多不超過七萬兩。”
“怎麼得出來的七萬兩?”
“一來,超過七萬兩利潤太薄,二來,我估計顧家沒那麼多銀子。”敵人是誰,江玉衡分得可清楚:“當初準備現銀的時候,顧家可想不到我妹妹會單獨占一個席位,按照往年的情況,五萬兩以內就可以拿下路權,即便顧家背後有人支撐,但超過太多,恐怕也很困難,顧家明天可還要拍海運權的。”
“往年海運二十萬起價,裡外裡算下來,哪家能夠拿出近八十萬兩白銀?”
江老太爺頗為讚許地看江玉衡一眼,看來江玉衡也開始動腦子了:“你這些帳倒是算得很明白嘛。”
江玉衡嘿嘿一笑:“我妹妹是早也看晚也看,老板都如數家珍,我這個掌櫃的不得了如指掌?”
“你小子。”江老太爺側頭對賬房道:“不改價,直接遞上去吧。”
“時間到!”
顧家卡著最後一點香燃儘的時間把信封遞了上去,甚至來不及封口。
“江家出價,五萬三千兩。”
“望家出價,五萬兩千兩。”
“顧家出價,六萬兩。”
“平盛樓江老板出價……”
顧延寧手心已經汗濕,嘴唇直哆嗦。
“四萬兩。”
“這不是耍人是什麼?”顧延寧怒道。
你說她要路權吧,她出了個起拍價,你說她不要路權吧,她居然還真的出了價!
“不……這不是耍人。”顧延卿很快意識到:“她這是在探我們三家的底。”
半炷香的時間,顧延卿根本來不及多想,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江意寒繼續參與,恐怕越往後路權越難拍,顧延卿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不得已選擇了最穩妥的方案。
可現在,即便自己拿到了第一份路權,接下來呢?
六萬兩的底已經被江意寒探了個徹底,下一輪怎麼競價?
“這也行?”江玉衡咋舌。
江老太爺看向在穩如泰山的江意寒,老懷安慰:“你說我讓你妹妹接手江家,她會答應嗎?”
江玉衡直接了當:“那我妹妹忙不過來。”
雖然說平盛樓和快味齋走向正軌,可江意寒又創建了機巧閣那麼個吞金獸,且還供養著濟善堂,一樁樁一件件,江意寒恐怕沒那個功夫管理江家的玉石產業。
江老太爺無奈歎氣。
很快,主持夏競的官員再度宣布:“現在競拍第二份路權,有意者請寫下並遞交上來。”
江意寒拿起筆,隨手在紙上寫下一個數字,隨後封入信封之中,遞交到台上。
望珊珊難得感受到一絲緊張:“江大小姐一個賬房都不帶就敢出價?”
望煜明深吸一口氣,看向自家的賬房:“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另一邊的顧家更是焦頭爛額,顧延寧按捺不住,走到江意寒的房間前,語氣不善:“江小姐,這商場上有些規矩雖然沒白紙黑字的寫出來,卻不得不遵守的。”
江意寒挑眉:“哦,什麼規矩?”
“自然是路權,這路權自來是由江海顧望四家來分,你在這裡瞎胡鬨什麼?你的平盛樓和快味齋根本不需要路權。”
顧延寧氣勢洶洶,語氣急促且尖銳。
江意寒不緊不慢地答:“既如此,還拍什麼?那路權上難不成還寫了江海顧望的名字不成?”
“多少年了,路權都是江海顧望四家來分,有你什麼事?”顧延寧大義凜然道。
江意寒分毫不為顧延寧的氣勢所打壓,從容反問道:
“多少年了,鹽引都是海家的,又有你顧家什麼事?”
顧延寧呼吸一窒。
江意寒不慌不忙道:“怎麼,有些不成文的規矩,你能夠打破,我就不可以?這天下是你顧家的天下不成?”
“說得好!”海不凡第一個帶頭鼓掌,隨後各個房間裡麵傳出鼓掌聲,顧延寧氣得滿臉通紅,偏偏無法反駁,顧延卿目光看向江意寒,嘴上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