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卿確實急著回家,如今他手中現銀不足二十萬兩,可海運權起拍價是二十萬兩。
“要不,咱們去歲豐錢莊兌一筆銀子?”顧延寧道。
顧延卿心中有數,道:“去把各房主事的人都叫來。”
不一會兒,東嶺顧家各家主事的老爺們都來到了顧延卿的書房。
顧延卿目光掃過眾人,隨後言簡意賅地將夏競一事說了:“想來你們應該也從賬房口中聽說了,如今我缺了幾萬兩銀子,你們湊一湊,現銀也好,銀票也可。”
顧家各房麵麵相覷,隨後顧三爺開口道:“這,今年的利潤我們可是一分都沒拿到,還要我們掏家底?”
顧延卿冷漠地笑了:“我不是在這裡和你們商量。這是家主的命令。”
顧家眾人紛紛噤聲。顧家從來隻培養嫡支嫡脈嫡子,其餘的如果是嫡脈分出去的,自然是可以分的一份紅,可在顧家的經營上卻沒有半點話語權。
在顧家,家主的話,比聖旨還好使。
顧延卿話說到這個份上,其他房的人即便不願意也不得不去取現銀和銀票。
顧三爺又道:“那我們都出銀子,沒道理西嶺顧家那些個窩囊廢不用出銀子吧?”
顧延卿隨口道:“他們自然是要出銀子的。”
顧三爺這才滿意:“那我先去找他們要銀子。”
顧延卿打量著滿屋子的顧家人,輕輕頷首。
西嶺顧家那些人不過是東嶺顧家的狗而已。
這一晚,顧家上下燈火通明。為了填補四萬多兩銀子的虧空,東西嶺吵得沸反盈天。
海不凡腳步輕盈地回到海家,興致衝衝地和海老太爺說起今日的夏競:“那江意寒當真不一般,顧延寧那麼凶的一個人,她半點都不怕!”
海老太爺看向海不凡的眼神愈發不滿:“你這小子,要是之前得了江家丫頭的歡心多好?”
海不凡反駁道:“您早知道江意寒是平盛樓背後的東家,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如果知道……”
“你知道就會好好討好人家?”
海老太爺對自己孫子可太熟悉了,他搖頭道:“且不說這個消息必須隱瞞,告訴你會風險更大,即便我告訴你,你也隻會說,她是靠了江家的銀錢人脈,殊不知,人家完完全全是靠自己。”
海不凡撅嘴,到底沒有開口反駁。
如果不是今時今日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什麼江意寒憑借自己創下偌大基業,幾乎擁有和四大家抗衡的能力。
而現在,海不凡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仿佛那坐井之蛙。
“而且,除非江家丫頭眼瞎,否則怎麼會看上你?我白費那些功夫乾什麼?”
海不凡被他爺爺損得不得不反駁:“我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吧?”
海老太爺沒說話,此刻的沉默深深戳傷了海不凡的心。
就在這時,海家管家匆匆走入海老太爺房間,道:“顧家去西嶺顧家收銀子了。”
海老太爺聽到這個消息,分毫不意外:“看來今天的路權價格不低。”
“隻有顧家這個冤大頭罷了。”海不凡笑道:“望家和江家還是老樣子拿到了路權,唯獨顧家多出了大幾萬兩,真是活該。”
海老太爺長出一口氣,對管家道:“我讓你送出去的帖子,送出去了嗎?”
海家管家頷首:“送出去了。”
“送什麼帖子?我怎麼不知道?”海不凡撓頭。
海老太爺沒有解惑的意思:“送什麼帖子你不用管,你快點去睡覺吧,明天還得去夏競呢。”
“我還去乾什麼?海運跟我有什麼關係?”
海老太爺老神在在地看海不凡一眼,故作神秘道:“明天早上你再來問我就知道了。 ”
“不是,您今天晚上告訴我和明天早上告訴我有區彆嗎?我又不會去告訴彆人。”
海老太爺撫摸著拐杖上的狼頭道:“我倒不是怕你告訴彆人,我是怕你睡不著覺。”
海不凡輕哼:“什麼事還能讓我睡不著覺?”
第二天一大早,海不凡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出現在夏競場地,江玉衡從他麵前來來回回地走,實在忍不住嘲笑:
“海不凡你昨天晚上去乾嘛了?”
海不凡沒好氣地翻個白眼:“這就得問你妹妹了。”
江玉衡側頭看向身邊的江意寒,江意寒攤手:“我可什麼都沒有乾。”
“聽到沒,可彆什麼事情都賴我妹妹身上。”
江意寒今天依然和江老太爺一處,夏競確實和江家沒什麼關係,拍路權的銀子也已經交給錢四喜和顧翎,接下來江家不過看客而已。
看到江意寒沒有坐在平盛樓江家的放假,顧延寧莫名其妙地送了一口氣。
很快,主持夏競的官員上台道:“鹽引,路權的現銀都已結清,那麼今天我們的競拍項目是海運權。老規矩,在紙上寫下價錢,然後封入信封當中,價高者得,起拍價二十萬兩。”
望珊珊百無聊賴地坐在望煜明身邊,看看江家又看看顧家,疑惑道:“小叔,我們今天來乾嘛?”
望煜明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來看戲。”
“看戲?”望珊珊不以為意:“夏競最後一天是最無聊的,能有什麼戲看?莫非小叔你得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消息?”
望煜明無奈地笑:“我怎麼可能知道什麼消息?不過是猜測而已。”
“猜測什麼?”
“顧家直接把鹽引從海家手裡奪走,我不信海家隻會讓江家丫頭給幾萬兩銀子的教訓,不然海家豈不是吃大虧?”
望珊珊卻搖頭:“那海家還能有什麼動靜不成?昨天拍路權他們都沒有半點動靜。”
望煜明斟酌道:“你彆忘了,路權,是可以轉讓的。”
就在這時,海家房間中,一封信封遞到最中間的桌案前。
輕飄飄的一個信封,卻仿佛大石頭一般,壓在了顧家的心上。
“海不凡,你在乾什麼?”顧延寧咬牙切齒地看向海不凡。
海不凡翹起二郎腿,輕蔑道:“沒長眼睛,沒看見我在拍海運權嗎?”
顧延寧麵目猙獰:“你拍海運乾什麼?你知道航線怎麼走嗎?你知道買賣價錢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拍海運權?更何況,你連路權都沒有!”
海不凡兩手一攤:“誰還不能白手起家了不是?我們家沒了鹽引,總不能就此不做生意,既然要做生意,做點海運生意也不錯。”
顧延寧額頭青筋直跳:“你沒有路權!”
海不凡笑得分外輕鬆:“那我給過路費就是,我又不可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顧延寧雙手緊緊握拳,扭頭去看房間中的顧延卿,顧延卿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昨天是憑空冒出來的一個江意寒,今天是一個海不凡!
這一個個到底想乾什麼?
如果說昨天拍不下路權隻是貨物運輸需要支付更多的路費,那麼今天如果拍不下路權……
“你們總不想,現在在海上的船飄三年吧?”
海不凡幸災樂禍道。
昨天晚上,海老太爺叫海不凡拍海運權,海不凡隻覺得海老太爺瘋了,路權都沒有拍什麼海運權?自己家雖然有船,可那不過是江船,往海裡麵去還不知道什麼情形。
海老太爺懶得為海不凡解惑,隻讓海不凡自己去想,海不凡因此想了一晚上。
直到天光大亮時,海不凡才猛然想明白,這是要顧家的命!
顧家在海上飄著的船天然就是海不凡的人質,現在顧家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必須把海運權拍下,不然顧家的損失恐怕得有百萬兩之巨!
“想吞我海家的東西,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海不凡態度極為倨傲,他壓根就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性子,前兩日被顧家壓製得死死的,現在抓住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江玉衡羨慕地看向海不凡:“我也想在顧家麵前這樣趾高氣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