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工部侍郎傅涔,傅大人。”江意寒為江玉衡介紹道。
江玉衡麵對傅涔這樣的大官如今也不怵,趁著江意寒思考的間隙,答道:“藥材漲價最簡單的理解是這味藥材的需求量大於產量。”
“不錯。”
“可是,這兩年來,麻黃的產量極為穩定,應該說絕大多數的藥材都極為穩定,不僅如此,麻黃往往和金銀花,厚樸之類的藥材一塊入藥,如果說是某一種藥方用量大,論理,不可能是麻黃這一味藥漲價。”
江玉衡井井有條地說著自己的分析。
傅涔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和一對年輕的商人兄妹討教問題,不過這兩個人也很難被看作尋常的年輕人,所以傅涔不恥下問:
“那唯獨麻黃一味漲價,代表著什麼?”
江玉衡接著往下說:
“要麼是麻黃的產量減少,可是我查了最近兩年的麻黃產量,並沒有較大的波動,而且去年的麻黃較前年還多了些許。”
“那就更加不可能漲了。”
“沒錯,可是它偏偏漲價了。所以,我推斷有人在高價收購麻黃。”
“可是,收購了這些麻黃,雖然現在的麻黃價格會起來,但他總得賣出去,當他賣出去的時候不就是麻黃降價的時候?”傅涔接著分析道。
江玉衡揉了揉頭:“沒錯,這也是為什麼我來找我妹妹的原因。”
因為江玉衡也想不明白。如果是為了牟利,為什麼要大量購買一味產量還算不錯的藥材?
即便價格一時抬起來,可隻要他開始賣,價錢就會跟著往下掉,這裡外裡算下來,不僅賺不了多少錢,如果脫手的時候不順利,恐怕還會賠錢。
江意寒遲疑:“沒記錯的話,麻黃的作用是發汗散寒,宣肺平喘……而且麻黃是一味經常入藥的藥材,很難推測到底是什麼人為了什麼目的打量收購麻黃。”
江玉衡猛地點頭:“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我真是沒想明白,但是覺得這個消息又很是不對勁,所以特意來找你。”
江意寒用手指敲擊著窗沿,眼前依然是川流不息的江水,她對中藥沒有特彆深的了解,不過……朝暮果的作用是什麼來著?
江意寒思索著當初去崇圓山的記憶。
“這朝暮果可以防風去疫……”
防風去疫……哪個疫,瘟疫的疫?!
陡然間,江意寒看向眼前連綿不斷的江水,一個不祥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都說大災之後有大疫,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特彆是水災。
譬如這次青裕江大水,村民們遷走的時候,家中或多或少會留下些牲畜,他們不夠相信官府,所以會帶上金銀細軟,卻未必會帶走雞鴨牛豬。
那麼被大水淹沒的牲畜很容易滋生出病毒和細菌。
可問題是,書中描寫過這次水患,水患後卻沒有出現瘟疫。
江意寒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如今許多事情都變了,自然不可以隻相信書中的信息。
那麼,是有人覺得這次水患之後會有大疫,所以為了發財特意賭一把?
許多治療疫病的湯藥中都有麻黃,所以沒必要每種藥材都買,隻需要讓其中一味藥材緊缺即可。
果然,當江意寒說出防風去疫的時候,傅涔也領會到了這一層:“有人覺得這次水患之後有大疫?”
“我是這麼猜的,所以有人願意賭一把。”
傅涔卻搖頭:“這樣賭沒有理由。因為青州的水源不單單隻有青裕江一個,還有一條汐溪,自源頭始,之後幾乎都在地下,不會受到青裕江水的汙染。”
這時候青州的百姓自然不會再飲用青裕江的水。
“而且官府按照慣例都會警示百姓,不會讓他們靠近青裕江水。”
江意寒敲擊窗沿的手指微微一頓:“洪水過去之後總得有人去收拾下遊,或許賭的是那個時候,也未可知。”
傅涔頗為頭疼:“那萬一沒有大疫呢?這個重金囤麻黃的人豈不是虧大了?”
江意寒卻搖搖頭:“不管有沒有,我們不能去賭這個萬一,正如當初我們不敢賭青州大堤不會垮一般。”
說到這裡,江意寒想得更深一層:“而且,最怕的不是他想高價賣,而是,背後之人不賣。”
江意寒這句話一說出來,江玉衡和傅涔都不自覺地感到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