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村的日子不緊不慢的過去,這已經是朔九待的第三個冬季。
經過日複一日的學習、錘煉,學徒們終於可以在師父和師叔祖的看護下給人診脈看病了。
衛生所內
“你個笨腦殼,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死背書,他這是熱症還是寒症?”
看著被兩鬢花白的老大夫罵得劈頭蓋臉的小哥,帶孩子來看病的婦女麵色為難地開口,“要不?您讓他給我開兩粒退燒藥,或者打一針。”
孫又兵擠出一個笑臉,“對,叫阿九給他打一針。”
時間長了,他們這些人也學著祁家和師叔祖們叫朔九阿九。
餘師叔祖歎氣,小範為什麼不帶著徒弟去出診,為什麼那麼多人選他臨時帶這些崽子。
“阿九!阿九去哪了,來給打退燒針。”
朔九掀開門簾,呼出一口白氣,把手放到爐子上暖和了一會兒。
他看著滿麵通紅的十來歲的少年說,“這是怎麼了?”
“這孩子昨天放學不回家,和同學跑去半山的湖邊敲冰窟窿抓魚,這不,今早就感覺熱,被子捂了好舊也退不了燒。”抱著半大小子的婦女拿帕子好不細心地抹了下他流出的鼻涕說著。
她剛剛一進門就被小哥拉著給孩子診脈,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這下可找到說話的人了,而且朔九看著比被罵的垂頭喪氣的小哥可親多了,讓她不由的多說了兩句。
朔九讓男孩兒張開嘴,觀察了一下。
“就是凍著了,稍微有一些炎症,我給他打一針退燒,再拿些消炎的丸子給你。”
“可不是凍著了,昨晚回來鞋子、褲子都結冰了,放爐子上烤了一晚上呢。”
說話間朔九拿著配好藥的針筒過來,“走,去裡屋,裡麵暖和。”
少年剛剛還像是燒得神誌不清,在婦女懷裡撒嬌,看到針筒後,像猴子一樣跳了起來。
“我不打針。”
“打一針就好了,你剛剛不還喊著難受?”
“我好了。”
“好個屁,剛量了體溫,燒著呢。”
少年氣呼呼的背著手轉過身,“我爹的話,被子裡捂捂啥病都能好。”
“好個屁,過來,給你好臉色多了是嗎?”隻見女人一改剛剛的摟抱,單手提著快有她肩膀高的少年的後領,進了裡屋,扒開褲子按住他說,“大夫來,給他紮。”
那語氣鏗鏘有力,人不可貌相,一開始看著溫溫柔柔,麵對撒潑的孩子,瞬間變成了能頂半邊天的女力士。
孫又兵都沒忍住拍了拍手,遭到餘師叔祖的瞪視後才停手。
朔九剛擦了酒精還沒下針,就聽少年哭喊了起來,“娘哎,我再不去湖邊了,咱不打針,回去捂捂吧。”
婦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德行也不知道像誰。”
朔九一針下去,慢慢推著藥液。
“可苦了我了,怎麼遭這麼大的罪。”
朔九替少年提起褲子,“挺精神,回去注意保暖,好好吃藥,沒多大問題。”
婦女想要捂臉,這滾刀肉似的模樣和他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丟人。
“小大夫,啥藥苦,你給他吃啥,多加黃連。”她知道衛生所消炎的西藥少,不過不缺中藥,就給這小子多來點中藥丸子。
“你這是見不得我好!”少年捂著屁股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娘。
“閉嘴。”
朔九忍俊不禁,這母子倆可太有意思了。
不過中藥怎樣配都苦,朔九從中藥櫃裡數出三天的量的藥丸遞給婦女,“一次一丸,一天兩次,飯後吃。”
藥是朔九做的,出爐就鑒定過,藥效極好,三天的量就足夠用了。
“果然,你對我如此狠心。”
被裹嚴實的少年從圍巾裡探出嘴,嘴裡嘟囔著話,麵上卻老老實實地跟在了他娘身後。
婦女嘴裡說著,“我怎麼就生了個你。”
轉身卻讓兒子爬上板車,再用棉被裹緊。
朔九看著在雪地裡走遠的兩人,笑出了聲。
屋內餘師叔祖讓苦著臉的孫又兵繼續背寒熱症篇章,背到滾瓜爛熟。
“哎。”看著背書的孫又兵,餘師叔祖歎口氣。
也不知道什麼人生病,滿村就隻留下他一人和小學徒們。他這臭手,怎麼就抽到白簽了呢,他看著自己的手想著。
他嘴裡念叨著,“阿九,你說你爺爺他們什麼時候回來,這都走了快一個月了。”
走之前還沒下雪,現在雪都積了半尺深了。
“不知道。”
“到點了。”背書的孫又兵看著牆上的鐘表,指針到了十二點的位置。
逛廢品回收站上癮的餘扁舟,淘回來好幾個壞掉的時鐘,在眾人的拆拆合合中,隻組了這一個個能用的。
“阿九,我給你收拾桌子,咱們中午吃什麼?”孫又兵勤快地幫朔九整理好沒收攏的雜物。
秀珍奶奶去鎮上蔣家和拖家帶口來的將大姑姑打仗去了,現在想吃頓好的得哄著阿九。
當然,早上在朔九來之前,他就已經拖乾淨地,擦乾淨了桌子,保證一層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