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遺憾的是，到了學校後說好了的解惑也沒能如願。黎昀被教導主任急匆匆地叫走了，一整個晚自習都沒有回來。等到最後放學的時候也隻收到了先讓自己走的短信。

習慣了兩個人，突然變成一個人和之前一樣的不適應。

不知為何，今天晚上格外的疲憊。思想和精神一同鬆懈，像木偶一般回家、洗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連洗漱時提醒自己要給黎昀發的短信都遺忘了。

徐棉很久沒做過夢了。

一周？兩周？還是一個月？記不太清了，他記性一向不是很好。

今晚卻成了一個例外。

場景卻不是熟悉的房間和布滿灰塵的窗台。

他站在一顆茂盛的樹下，頂上的樹冠向四處散開，像一把巨大的展開的傘。周圍好安靜，隻有他一個人。

他隻站在原地望著地上的陰影，思維像是被定住一樣。都說夢境會反映人的內心，可這裡隻有自己。

他就閉眼坐在樹下，不慌不忙。閉眼的瞬間卻被一陣風帶離了這片地方，到了雪山頂。

不知是哪座山哪座頂，山頂的風把衣服刮得呼呼作響，頭發淩亂，卻不覺得寒冷，即便腳下踩著的是積雪。

好安靜。

也好孤獨。

短短夢境曆經兩季，熱烈燦爛的夏天和寒冷浪漫的冬天，他始終一個人。

徐棉喜歡一切高空運動，喜歡刺激，喜歡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所以他曾經背著所有人想去跳傘，結果因為年齡不夠被拒絕了。他嘗試過蹦極和攀岩，迷戀過向下墜落的感覺，渴望能擁有幾秒他理解的畸形的自由。

夢中也是一樣。

平地的儘頭是萬丈懸崖，邊緣處的積雪向下滾落，不知墜到什麼地方或是直接在過程中變成細小的雪花重新飄回來。

一眼觸不到底的懸崖，他卻並不害怕，甚至覺得還不夠刺激。

毫無征兆的脫離夢境，打開手機一看不過也才淩晨兩點。

點開微信界麵，是黎昀的未讀消息，附中晚自習高三是十點放晚自習。

22:30

黎：【抱歉，突然被叫走是因為競賽的事情。】

黎：【到家了沒？】

22:56

黎：【是已經休息了嗎？】

23:15

黎：【徐棉？】

23:55

黎：【好好休息，明早見。】

黎：【貓咪揮手.jpg】

看到最後的表情包繃不住了笑容，徐棉伸手揉了揉眼睛，知不知道用這種表情包真的好幼稚啊，跟本人的形象一點都不符合。

幼稚……可愛，徐棉想。

纖細的手指在屏幕的鍵盤上打字挨個回複，想著人應該早就睡了，結果第一條消息剛發出去的時候對麵就傳來了回複。

黎：【怎麼還沒睡覺？】

徐棉：你都沒睡居然質問我！

徐棉：【我睡了哦，但是現在又醒啦。】

徐棉：【剛到家那會真的好累啊。】

徐棉解釋道：【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剛剛的那場夢給他帶來了許多的傾訴欲，他突然覺得自己對黎昀不夠坦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想法，儘管明裡暗裡表露出他並不像黎昀眼前看到的這樣無害。

雖然在廢棄倉庫的那次他已經知曉，可沒有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感覺都不真誠。

他現在很想告訴黎昀：他自己不是彆人眼裡的三好學生，而是一個擁有灰暗過去、思想腐爛卻又極致瘋狂的人。

剖析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在親近之人麵前的袒露更顯得格外的殘忍。

人總是習慣偽裝，沒有人願意把自己全盤托出。

這不安全。

這是共識。

可他想對黎昀真誠，他願意把自己全盤托出，哪怕結果事與願違，更何況他向來不在乎後果。

可現在似乎沒有以前全然不顧的勇氣了，他現在不得不承認，他害怕失去黎昀，害怕他會因此而放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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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昀捧著手機遲遲等不到回複，隨手撥去了一個視頻通話。

徐棉咬著唇全然墜到了自己的思想裡，沒注意到手機裡新發來的兩條短信和打來的視頻。

等振動要停止的前幾秒他才慌慌張張的按了接聽鍵。

視頻裡的畫麵太暗，徐棉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他下床走到窗台邊，催著黎昀開燈自己卻還是一片模糊樣。

“黎昀，我看不清你。”

視頻裡傳來一聲很輕的笑聲，徐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聽了，“你笑了嗎？”

視頻裡的黎昀沒出聲，突然傳來的光亮也照亮了徐棉。黎昀還是不言語，畫麵有些失真，視頻裡的眼睛卻還像浸了水一般。

徐棉有些窘迫，有一瞬間覺得黎昀的眼睛剛剛像是透過屏幕抓到了藏在黑暗裡的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