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知她意,實話實說:“縣主命服,這與你所求有何乾係?”
蕭卷卷又問:“敢問陛下,縣主身份是否尊貴?”
皇帝一怔:“尊不尊貴又當如何?難道你是覺得朕的博兒配不上你這縣主身份?”
蕭卷卷不答,隻問:“陛下,臣女所問與婚姻無關,臣女隻想知道,縣主身份是否尊貴?”
皇帝皺眉,總覺得這小女娃子是在給自己挖坑,便道:“尊貴看與誰,相比公主郡主、皇子王爺,還是差上些。”
蕭卷卷淒然一笑:“陛下的意思,便是臣女縣主的身份不若八皇子尊貴,便可在尚未成婚之時任其調戲嗎?”
皇帝沒想到這樣說都被她繞進去,一時間惱羞成怒,下意識喊出一句:“大膽!”
蕭卷卷並未因這聲“大膽”退縮,又毅然道:“既然如此,隻八皇子喜歡,把臣女帶走一夜風流便是,連收不收房都可任他心意,敢問陛下,又何必賜婚?”
說完,她臉上流出兩道淚河,好不淒然可泣。
定國侯聽到這話馬上借機發揮:“我兒何意?竟是八殿下輕薄與你?”聲音竟是帶著幾分顫抖,一副心痛女兒遭遇的架勢。
話都說出來了,皇帝也知道是這八皇子犯錯在先了,可這蕭語芙也太過矯情,兩人遲早是夫妻,就算是輕薄一下......又當如何?
“所以你便辱罵詛咒朕的兒子?”
蕭卷卷:“八皇子折辱臣女之時,臣女便不願再接受這門婚事,所以臣女所言並未針對八皇子。”
皇帝怒極反笑:“好啊,好個不願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說不願便不願的?”
蕭卷卷重重的吸了口氣,戚戚道:“臣女確是無法決定父母之命,卻可決定自己性命,也可斷發明誌。就算是死,或是去做姑子,臣女也不願嫁與輕薄之人。如若陛下執意,那便是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到時候紅白喜事一起辦了,倒是省事了。”
當著皇帝麵說他兒子是輕薄之人,又說什麼紅白喜事一起辦,實乃大逆之言,定國侯隻覺雙腿都軟了,心道這女兒長了十幾年都穩穩當當的,最是識時務,怎的今日這般任性妄為?
八皇子更是被她這番言語激的跳腳,指著她怒道:“你這給臉不要臉的賤人,還什麼明日,今日我就納了你,永世做妾!讓你叫囂!”
隻見蕭卷卷突地從發髻上拔下一玉簪緊握手中,對準自己的脖子淒涼道:“依殿下所言,那今日便是芙兒忌日,死在這大殿中,皇帝表舅也正好將這事死死瞞住,隻道芙兒是重症不治死在了宮裡,明日八殿下便還是那個清風霽月、眾多女兒家傾慕的好郎君!”
說罷她又戚戚然麵向定國侯:“爹爹,兒不孝,您的養育之恩兒來世再報!”
話一落地,她照著自己的脖子便要刺去。
定國侯見狀全身癱軟使不上力,“芙兒、芙兒”的喊個不停,皇帝也驚的指著她手指發抖:“快,快,將她手中之物奪下來!”
蕭卷卷正值病中,又凍了一個時辰,手中玉簪不費吹灰之力便被內侍奪下,而她經這一番掙紮,跪坐於殿中,重咳不已。
任誰都沒想到蕭卷卷會如此決絕,八皇子更是嚇得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原隻是想嚇住她,讓她老老實實的嫁與自己,卻沒想到她性子剛烈至此。
這再怎麼喜歡,娶回家以後成日要生要死的,也是個麻煩啊。
“父、父皇,兒臣不娶蕭四娘了,不娶了,不娶了。”
雖然沒想到是八皇子先妥協,但無論如何蕭卷卷總算是遂了心思,一放鬆,竟是徹徹底底的昏過去了。
她這一昏,殿上又是一片混亂,八皇子這下不再敢靠前,隻找了個強壯宮女將蕭卷卷抱至宮內一偏殿中。
禦醫診斷後,道她是舊病未愈,又添新病,加上思慮過重,急火攻心這才導致昏厥。之後便給蕭卷卷施了針,幾息之間她便轉醒。
隻見定國侯站在她床前,神情不定,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爹爹。”
聽到她聲音,定國侯這才發現嫡女已醒。
蕭卷卷撐著胳膊肘坐了起來,發現定國侯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蕭卷卷並不太敢與之對視,輕咳了兩聲也沒說話。
許久之後,隻聽定國侯道:“陛下準了你的請求,既已無事,那便隨本侯回府罷。”
蕭卷卷舒出一口濁氣,隻是這定國侯,總感覺他今日怪怪的?
父女倆終於是出了宮,各乘一攆,往定國侯府的方向駛去。
蕭卷卷撩開車簾回首望去,心中默念,好在今日有驚無險,阿彌陀佛,希望日後可不要再進這宮門了。
後怕的又豈止是蕭卷卷,此時皇帝散去內侍,獨自一人坐在昭陽殿裡,因著剛剛的經曆胸口起伏不定。
這蕭四娘真是好手段!今日雖是破釜沉舟,但卻順利解開婚約,還差點就讓他與定國侯心生嫌隙。
不,約摸著是已然心生嫌隙了。
如若她真是死在殿前,就憑她死前那番話,皇室與定國侯府便是徹底的撕破了臉。畢竟這蕭盛乾,雖不疼愛女兒,卻是極為重嫡,否則這定國侯府最受尊榮的人怎輪得上她?
且今日之事始發於定國侯府,蕭語芙若死了,就算宮內瞞住了,侯府那些人就能一個個守口如瓶?小八輕浮之事傳出去的話又如何能堵住悠悠眾口?到時候怕是皇家顏麵不保。
好個蕭語芙啊,如此算計,倒真是適合做皇家媳婦,若能嫁給小八,定能將他人前人後都打點妥當。
隻是如今這事情已然不體麵了,皇帝雖氣八皇子不夠穩重,最後也隻能喃喃一句:“不爭氣啊。”還得他出馬,必要讓這蕭四娘心甘情願的嫁作皇家婦。
定國侯回府之後並沒讓蕭卷卷回芙蓉院,而是帶她進了書房,門一關,便從頭到腳將她審視起來。
蕭卷卷被他盯得不自在,輕喚了聲“爹爹”,卻見定國侯哼笑一聲,怒道:“逆女,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