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維:“若臣未猜錯,程大人現在正在銷毀二十年前所發的通關文牒備錄,以便死無對證。”
“若他將證據銷毀你又當如何?”
“臣呈交備錄為副本,正本依舊在臣手中,且二十年前東都城人頭上繳稅錄也在臣手中,可證明城東柳家為突然消失,下落不明。”
皇帝點頭,眼中儘是讚賞,對內侍道:“傳朕手諭,若程懷真銷毀證據,便暫罷他大理寺卿一職,由陸維代任,所有案件移交至代任大理寺卿。”說完便提筆列字。
內侍領了手諭,前往大理寺。
不出陸維所料,程懷此時正在銷毀陸維呈上的通關文牒備錄,被內侍逮個整著。
程懷頹然坐於地上,心知此番已無勢可依,又恨自己貪心太盛,被蠱惑枉法。
想他當了近十年的大理寺卿,一直兢兢業業,雖無大功卻是無過,不成想今日毀於恩師手中,整個人麵如死灰。
他被抓了個現行,便不止暫罷官職這麼簡單,當下就被陸維下了獄。
處理了程懷,陸維又帶人去了翰林院,杜廉見他身後大理寺的人,也是頹敗跌坐在太師椅上。
自此林和通也沒了主心骨,老實交代了柳家一事,當天陸維便帶人將陳泰下獄。
因程懷與杜廉均受陳博綸書信指使,大理寺又派人前往其老家,將其捉拿歸案。
從陸維在東都府衙查人口,到派人捉拿陳博綸,總共不過十日,此時距離除夕還有五日。
這十日以來,蕭卷卷走哪定國侯都派人跟著。怕給陸維找麻煩,她便沒去琴館,出門也就是和華瑾瞎逛逛,所有關於案情之事基本都是道聽途說。
眼下該抓的人都抓了,再過兩天便要開堂過審,蕭卷卷越發的躍躍欲試,不成想定國侯似乎是知道了什麼一樣,越發看的她緊。
她沒辦法,隻能讓華瑾代她去琴館,問問陸維案子進展如何,是否有十足的把握。
待到開堂前一日,蕭卷卷終於得知,陳泰的那個妾室阿蕪要上堂作證。
“你說真的,他那個妾室要作證人?”
華瑾接連點頭:“陸維說,陳泰下獄之後,阿蕪從陳府跑出來去了大理寺,說要作證人,好像還差點被人抓。”
蕭卷卷怔然:“我原以為她跟了陳泰那麼久,不會出來作證的,他們不是還生了三個孩子嗎?”
華瑾:“誰知道,但是那陳泰畢竟強取豪奪,且她與柳家二郎成親半年,據說還是青梅竹馬,豈能因為跟陳泰生了孩子就把以前的感情全抹去。”
蕭卷卷道:“我隻是沒想到,她此番如此決絕,怕是心裡沒有一天不在恨的。可是六娘,你說她那三個孩子要怎麼辦?”
說到這裡,兩人又是一陣唏噓。
蕭卷卷看看一旁給娃娃梳頭的陸綿。
那娃娃是謝嬤嬤給做的,頭發是買回來真發,謝嬤嬤一縷一縷挑進去紮緊的。
這麼些日子過去了,本以為陸綿失落兩天就會和以前一樣活蹦亂跳,可她現在卻越發乖巧,穩重許多,每天安安靜靜的擺弄自己的這些小玩意。
蕭卷卷看著她那安靜的小模樣心裡就疼,卻也無奈,時常暗暗責怪自己。
為什麼要和陸維結婚?
如果沒有結婚,他去過自己的生活,不需要給陸綿當爸爸,他的喜歡與否對陸綿也不會產生一丁點兒影響。
她可以找個疼愛陸綿,願意給她做父親的人結婚的。
可她偏偏與他結了婚,讓他做了陸綿的父親。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脆弱,再不好的父母,也是他們的天。
天塌了一半,陸綿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而阿蕪三個孩子的天,或許都塌了。
陳泰這般喜愛阿蕪,他們的孩子定是從小就錦衣玉食。
他們有父母的疼愛,無憂無慮的長大,現在應該都是青春年華,一時之間卻要接受自己的父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是強迫母親才生下的他們。
他們應該會想,母親真的疼愛他們嗎?
或許他們的母親這麼多年雖在陳家過著高高在上,比主母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生活,但骨子裡卻厭惡著他們。
否則她怎會毅然決然的從陳府跑出來去作證?
蕭卷卷同情起阿蕪的三個孩子。
“六娘,我明日想去聽審。”
大豊朝判案向來公審,哪怕是大理寺或者刑部,影響頗大的案子也會敞開大門,讓百姓在外聽審。
華瑾點頭:“我也想去。”
蕭卷卷拽拽她衣服:“但是我父親定然不會讓我去的,六娘,你可得幫我。”
聽她這麼一說,向來仗義的華瑾用她經典拍胸脯的動作承諾道:“四娘說罷,要我如何幫你。”
蕭卷卷的手段依舊是那般簡單粗暴。
“你明日早些過來,就說與我借琴,然後你就......”
華瑾一邊聽著一邊沒完沒了的點頭,旁邊的紫雀著急了。
“不行不行,我裝不來錦榮縣主,不行不行。”
華瑾美目一嗔,瞥了她一眼:“德行,有甚裝不來,不過是在床上躺一日,成天跟著我東跑西跑,膽子怎的還不如個雀兒大?你叫紫雀,又不是真的雀兒。”
罵完紫雀,華瑾又回過頭對蕭卷卷道:“放心吧四娘,明日我辰時之前鐵定到!咱們先去南頭早市吃小吃!”
華瑾許下豪言壯誌,第二日也果真守信,差一刻辰時便敲響定國侯府的東角門。
看門的小廝卯時未到便上了值,卻是第一次這麼早見到華家小姐,特意揉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錯了人。
“我來找你們四姑娘,說好了今兒向她借琴。”
“這般早。”小廝嘟囔了一句。
華瑾瞪她一眼:“還不是你們四姑娘,一把繞梁寶貝的和心肝兒一樣,不然我昨日便借走了,省著今日大早跑過來。”
這話小廝是信的,府上誰不知道,四姑娘看待那把繞梁沒比性命差去多少,能借給這華家小姐已然不容易了。
小廝將華瑾讓進來,不多時又見她出來,身後的丫鬟抱著琴,低頭包裹著那把繞梁,甚是仔細。
“華娘子今日不在府上多待會兒?”
華瑾撇嘴:“你們四姑娘沒睡醒,我約了彆人比試琴技,要早點回去多練練,下午比試完了再送回來。”
說完便踩著馬凳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