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好到哪兒去,左眼是青的,下巴上還有幾滴血。緩緩站起來的時候,簡直像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吸血伯爵。
“他再動手,就關手電。”老沐低聲吩咐。
他往前走了一步,兩個人之間不過三米的距離。
“你果然不一般。”陸警官嘶啞地喘道。“難怪……連他都那麼看重你。”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把手從大衣裡拿了出來。
“小心!”
這個笨蛋,他怎麼都不搜身?
我也顧不上關手電筒了,撲過去把那家夥推到了一邊。他還想去搶,這個距離,怎麼可能來得及!
隻看見了眼前的黑色大衣,刹那間,圓圓的槍口就抵在了我太陽穴上。沒有槍聲。
老沐已經起來了,看著我們,怔怔地站在原地,就像石化了一樣。
我也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看著他。下一秒,頭頂就傳來了陸遠沙啞的聲音:
“彆動。”
也不知道是說我,還是說他。
“你想要什麼?”老沐低聲問。
我翻了個白眼,他想要,你就給嗎?
“幫我一個忙。”我身後的殺人犯回答道。“替我把事情查清。”
也不知道那家夥是怎麼了,這種時候,居然還站著發愣。
真是的,那麼高的智商,就不能想點辦法?
“隻要你查出是誰害了清瑤……我就放了她。”抵在我腦袋上的槍微微顫了一下。“否則,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那家夥欲言又止,仿佛有點猶豫。
“我已經查到了。”
罷了,看來是不能指望他了。你跟罪犯談判,就不能按他的規則出牌。
你在意,就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其實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的,他哪知道你在不在乎我的死活。
沒關係,你在乎,我可以不在意。
既然他要挾持我,就一定有他的目的。何況他現在窮途末路,是需要人質的。
當然,這樣是有點冒險。他也完全可能一槍把我打死。
不管了。賭一把。
所以我就狠狠踩了他一腳,同時用後腦勺撞他胸口,試著扣住他右手腕,把槍口移開。
一切的成敗,都在於最後這個動作夠不夠快。拚反應我肯定拚不過他,隻能打他個出其不意。
我抓住了他手腕,卻根本掰不過他,槍口仍然貼在太陽穴上,一動沒動。
但他還是沒開槍。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間,手電筒被老沐擲了過來,砸中了他麵門。他都倒下去了,那家夥又衝上來補了一拳,我都聽見了鼻梁骨折的聲音。
“你夠了!一會兒再打死了!”
真是的,你剛才怎麼不出手?沒用。
“彆打了!”我使勁渾身解數,才把他拽開,陸警官的臉已經成了京劇臉譜。“他身上有手銬,拷起來就是了!”
這次好好翻了翻他衣兜,不過把手拷起來,應該就沒事了吧。
老沐終於收手了,直起身冷冷地說:
“不必演戲了。”
演戲?
“你殺人,根本不是為了報仇。”
我怔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老沐一直注視著他的臉,淡淡說了下去。“順序不對。”
“順序?”
“如果你不知道誰是凶手,應該從你最懷疑的人開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先對賀潔下手。賀潔沒有足夠的動機殺她,你也不可能對她那麼仇恨。”
陸警官慢慢抬起了頭,這次,他的臉很恐怖。
“開始我以為,那些消息都是你發的。”老沐繼續說道。“所謂葉清瑤說過的話,也隻是你的一麵之詞。直到今天晚上,我看到了胡逸軒手機上的消息。”
黑色大衣明顯震了一下,仿佛完全沒有想到。
“她說什麼了?”他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
“她說,婚期推後,等結案再說。彆再動你們家的錢了。”我重複了一遍,忽然好像明白了到底是哪裡不對。
如果她已經知道了胡逸軒的秘密,作為一個專案組的警察,不可能這麼輕易在罪犯麵前暴露。要麼逮捕他,一刀兩斷。要麼繼續裝不知道,在他身邊搜集證據。
除非……
她說婚期推後,不是取消。而且那種語氣,仿佛胡逸軒也很清楚她在說什麼案子。
她還說,彆再動你們家的錢了。
那麼……這句話之前,胡逸軒說了什麼?
“如果是你,沒有任何理由冒充葉清瑤發這樣的消息。”旁邊響起了老沐淡淡的聲音,在墓園裡聽起來格外冷清。“這裡麵的信息隻能證明,葉清瑤對胡逸軒動了真感情。
胡逸軒也一樣。他不愛他的妻子,但他愛過葉清瑤。”
他說得對。三年了,葉清瑤的備注還是沒變。
“葉清瑤知道了他父親犯罪的事。而胡逸軒為了她,答應了做警方的臥底。”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她會問,後悔嗎。
她死之後,胡逸軒還清了她欠下的高利貸。在酒吧裡打架鬥毆……大概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樣。
不是因為他毫不在乎,恰恰相反。
先入為主,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