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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江隊和孫組長帶走了一大波人,整個公安局顯得冷冷清清的,不過白岩小組一到,馬上就熱鬨了起來。
說是小組,起碼得有二十多個人,我數都數不過來。這麼一看……小憫的包子還是不夠分啊,一人一個都未必夠。
“我們馮局一聽,當機立斷,聯係各地派出所,這一路上的高速出口都有人堵,一個也不漏!”一個年輕的警察興衝衝地講著,神色充滿了驕傲。“忠義縣那邊是他們分局的人去的,你們猜怎麼著,一查那車是18:39上的高速,差幾分鐘就讓我們逮著了!”
聽他們說,犯人開著小型轎車,每輛車上一男一女,裝成普通夫妻帶孩子。開到收費站,他們也發現了不對勁,但一看警察隻攔七座以上的汽車,就抱著一絲僥幸心理開了過去。那兩輛車上分彆帶了兩個孩子,都穿得乾乾淨淨,看起來與正常家庭無異。然而馮叔叔一看孩子在後座上睡得不省人事,立刻就察覺到了問題。幸虧隻是迷藥,幾個孩子都沒事,有警察在醫院陪他們,估計父母也很快就能趕到了。
我在旁邊聽得暗暗乍舌,不愧是馮叔叔,在刑警大隊長的位置上叱吒風雲十幾年,果然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你說他們怕什麼?”把犯人帶到審訊室後,一個白岩組的警察奇怪道。“還說什麼怕遭天打雷劈,都進來了,還想那些呢?”
“迷信唄。”有人回答道。“我倒要看看,他們老大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一個個嚇成這幅樣子。”
“那也得先問出來啊!”
我聽了一圈,回去想跟老沐彙報,誰知道拍拍他完全沒反應,看樣子這回不是裝的了。來的路上這家夥就暈車,已經睡了兩個小時,這會兒居然又困了,難道……還是因為他大腦異常的緣故。
正在猶豫要不要把他叫醒,突然發現走廊一陣躁動,好像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我一開門,就聽見他們到處奔走相告:
“快通知趙哥!”
“技術科的已經去了嗎?”
“小郭呢?趕緊叫他們,出現場了!”
“在哪兒?”沒過兩分鐘,隻見幾個技術科的工作人員拎著箱子跑了出來,邊跑邊穿外套。
“盛世總部,還能在哪兒!世貿廣場11號!”
“那小子呢?”我正站在走廊發愣,耳邊冷不防響起了方警官的聲音。“把他叫上,走了!”
“去……去哪兒啊?”我一下連話都不說好了,感覺他正在觀察我的表情,卻怎麼也無法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案發現場。”他說。“胡頌平的公司。”
“胡頌平?”這時我還沒反應過來,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種場麵,腦子已是一團亂碼。“他難道……”
“死了。”方警官皺著眉頭,仿佛也有些疑惑。“組長剛才來的電話,應該就是剛死的。”
我一下宕機在原地,這……怎麼可能?鄭局不是都派江隊和孫組長一起去了嗎,怎麼還會這樣?
“老沐!”
搖了半天,他才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我差點就打120了。
“你快醒醒!出事了!”
“小憫出事了?!”
我頓時無語,你腦子裡就沒彆的了?
一聽說胡頌平死了,他倒是一點也不驚訝,打了個哈欠,說:
“看來還是晚了。”
“什麼?!”有那麼一分鐘的時間,我都沒聽懂他什麼意思。“你早就知道……他會死?!”
“一旦有人落網,他就可能被滅口。”老沐平淡地解釋道,語氣並不算太冷,隻是感覺很無所謂。“就算他們不落網,也有這種可能。這個團夥已經暴露了,無法在燕坊繼續作案,大概就不再需要他了。”
難怪……他當時非得讓鄭局派人把胡頌平帶回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他應該知道很多。”老沐看著走廊來來往往的人影,輕輕地說。“無論背後的組織者是誰,都不可能留他性命。”
“那現在……”我感到了一股徹頭徹尾的絕望,胡頌平死了,還能找到幕後真凶嗎?“怎麼辦啊?”
“去現場。”他站了起來,微微動了一下脖子,頓時忍不住皺眉。“小憫沒回來嗎?”
這還用想,隨時可能碰上馮叔叔,她能回來就怪了。
“沒有。對了,她給你帶包子了。”我想起小憫交代的事,趕緊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還有創可貼。”
他停了下來,隻看了一眼,便走出了辦公室。
“哎!等等我!”
不過跟他坐一輛車,我算是倒老黴了,這家夥把車窗開到最大,一路上寒風貫耳,吹得我臉都麻了。車都停了,腦子還是嗡嗡的,就跟進風了差不多。
“就是這兒。”開車的警官說,把車隨便停在了路邊。不用下車,就能看見前麵已經拉起了熒黃的警戒線。
這裡應該就是燕坊的市中心,一片商業大廈,夜色下燈火輝煌,看上去無比繁華。眼前這座十六層摩登辦公樓就是胡頌平公司的總部,整棟大樓都屬於他們,樓頂還亮著幾個巨大的紅字,我猜坐飛機都能看到。
盛世集團。
盛世房地產,連我都聽說過,在我們省算是巨頭了。隻不過以前我從來不知道盛世的老板是誰,沒想到就是這個人。
旁邊還有好幾個大型商場,人來人往,路過的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紛紛站在警戒線外看熱鬨。都快九點了,辦公樓裡居然還有的是人,看樣子都是盛世集團的員工,惶惶不安地聚成一堆,好像都在等警察來問話。
董事長的辦公室在十四層,進電梯要刷工作卡不說,到了十四樓,還得先到前台,經過兩道要刷臉的自動門。每過一關,我的心就下沉一截,這簡直就是密室中的密室啊。
“組長!”還沒進辦公室,一個女警察像風一樣從我們旁邊掠過。“我查了係統記錄,這道門最後一次打開,就是胡頌平自己刷的臉,然後就再沒有人進來了。”
我和老沐跟在她後麵走了進去,一個偌大的房間出現在眼前,哪裡像是辦公室,簡直就好像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
一個穿著灰褐色羊毛西裝的人撲在絢爛奪目的真絲地毯上,姿勢有點笨拙,我都沒馬上意識到這就是屍體。直到看見拍照的閃光燈,心裡才咯噔了一下,本能地轉移開目光,開始到處尋找能夠抓住眼球的東西。
沙發前的紅木茶幾上還擺著一杯沒喝完的葡萄酒,警察在房間裡一頓搜查,在書櫃裡發現了隱藏的吧台,酒櫃裡存了十幾瓶未開封的高檔紅酒。辦公桌也是紅木的,一切都擺放得井井有條,隻有一本攤開的小型記事簿是歪著的,仿佛是被人不小心調轉了一下。胡頌平就趴在辦公桌前,右手邊橫著一支圓珠筆,手機也掉在了地毯上。
除此之外,整個案發現場好像沒有任何不正常。
“能看出死亡原因嗎?”孫組長迫不及待地問。
法醫正蹲在辦公桌前檢查屍體,微微轉過死者的頭,我仿佛被那雙渾濁的眼睛瞪了一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