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花瓶破碎的刹那,壓著我脊骨的沉重銳減,僅剩空中吹來的點點暑氣,又被傘穗一掃,輕飄飄卷起的冷香激得人哆嗦,還忍不住想靠近。
應該,沒見過他吧,我。
看起來比紙還薄的傘麵,竟能完全兜住火辣辣日頭,甚至比躲在壁櫥還涼快些。
我不由驚奇,站在樹蔭反複開合傘麵,還未找出其中門道,隔空伸來戴綠玉石戒指的食指,微抬紙傘邊緣,不輕不重彈了下我腦門。
“看路。”
嗓音仿佛抱了滿懷沾滿晨露的荼蘼花,濕漉漉淋在我臉側,見他抬腳,我慌忙趕上落了半米的間距。
他偏頭,一言未發,目光淡淡掃過先前停留在我臉頰的位置,嘴角有瞬時壓彎,可消失速度快到以為是錯覺。
“……”
我順著餘光盯住自己腳尖,這才察覺浸滿帆布鞋的血跡不知何時無蹤影,乾乾淨淨回到出事前的模樣。
直覺令我覺得同麵前人有關。
不過──
他剛好握住烏發,單手翻轉利落挽成鬆鬆發鬢,潦草至極卻移不開眼。
意識到我注視,他似笑非笑,抱臂靜立原地,如古時美人圖,穿著古裝改良的開衫,托住胳膊肘後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帶著佛珠。
黑白相撞,在夏日晃人眼。
我不懂這些,可也能從光澤上看出來,比故霈桉那個好了數倍不止。
說起來,我未說過名字,他又如果得知?難道能看到鬼,都有特異功能。
我懷抱他的傘,磨蹭不願向前,又羞於同人對視,雖沒聽過拐鬼的,眼下場景也有幾分相似。
他倒也不催,任我在原地恇怯,可目光始終未離。鮮少被直白打量,我默默收緊懷中紙傘。
“舍不得?”
我搖頭。
成鬼後,生前種種會變為走馬燈,可我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找不到與他的交集。
“車禍當天被強製除了關係,死後去不得往生,你不悔?”
怎麼會死了呢,我分明記得自己躺在病床上,不過臉色稍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