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白塵,我救你不是為了打你,那個會虐待你的人已經不在了,你以後都不需要害怕,你是萬眾矚目的明星,會擁有新的人生,享受真正的生活。”
白塵是怎麼回答來著?
“您喜歡嗎?”
沈探溪將這段對話輕念了好幾遍。
“那個會虐待你的人已經不在了。”
“您喜歡嗎?”
“您喜歡嗎?”
“您……喜歡嗎?”
沈探溪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然意識道,白塵的反應並非是回應他這句話,而是——
“他在逃避。”鐘琴琴低頭用簽字筆記錄些什麼。
蔣梨花接著說道,“我們可以提出這樣一種假設,施虐者並沒有因為白塵的化形而消失,相反,他一直都在白塵身邊。這次的失蹤,很有可能是施虐者變本加厲的拘禁。”
沈探溪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他艱難地捋著思路。
“我選擇明星這條路,就是因為能掙很多錢,這樣才有資格見到您。”
或許這次會麵的原因不是道謝。
而是,白塵的道彆。
沈探溪渾渾噩噩地走出管理局大門,準備找個賓館先住下。
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白塵下跪的身影,卑微,怯懦,小心翼翼。
白塵,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如果他當時再細心一點,一點點。
是不是,就能避免他的失聯。
沈探溪垂頭走在馬路上,沒留神一輛黑色轎車停到他跟前。
反光車窗落下來,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叫住了他。
“探溪,我捎你一段吧。”
沈探溪抬頭看去,是早上在電梯裡見過的馬懷仁部長。
他連聲推辭,馬部長卻探身替他拉開副駕駛車門。
“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
馬懷仁一邊打轉方向盤,一邊帶著長輩的關懷數落他。
“真是麻煩您了馬部長。”沈探溪不好意思地回話。
“白塵的事有進展了嗎?”
沈探溪輕聲答道。“我們懷疑白塵的失聯不是突然的,他可能一直遭受長期的……”
他咽了咽唾液,才將這兩個字說出來。“折磨。”
這話題過於沉重,兩個人一時都沒再開口。
轉過幾個紅綠燈,馬懷仁將車停在管理局指定報銷的賓館門前,“回去早點睡覺,休息好了才能繼續調查。”
“謝謝您。”沈探溪伸手拉開車門,忽然瞥到側門的置物籃裡放著一個黑色口罩。
似乎在哪裡見過。
他停頓片刻,又立刻回過神來。
下車後他沒進賓館,在太陽底下站了一會兒,任由烈日垂灑,感受熱氣從柏油路蒸騰,直到馬部長的車在前麵的路口拐個彎消失不見。
沈探溪兩步並做三步衝到路沿,攔下輛出租。
“師傅開快點,前麵路口右拐,跟上尾號768A的黑車。”
馬部長車上的那個黑色口罩,棉質透氣,是明星才會佩戴的能夠遮住整張臉的款式。
熟悉得如同黑夜裡一束煙火炸亮夜空,讓沈探溪想到一個關鍵問題。
為什麼白塵無論是兔子還是化形人,施虐者都對他的身份了如指掌。甚至能精準掌握他的行程和心理狀態。
這些事情,明明隻有管理局內部人員才有權知曉。
他盯著出租車擋風玻璃前馬部長的轎車。
施虐者一定是管理局的人。
比如,馬懷仁。
沈探溪緊緊盯著前車,一個十字路口拐角,忽然竄出來一輛藍色轎車將他截了下來。
出租車幾次超車無果,明顯是故意為之,最後隻能跟著藍車停到路邊,沈探溪從車上下來,看到藍車駕駛位坐著蔣梨花,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淡淡望著前方。
他覺得胸腔一股無名火橫衝直撞,伸手敲響蔣梨花的車窗。“你想乾什麼?你知不知道白塵很有可能是被馬懷仁拘禁的!”
“是嗎?”蔣梨花降下車窗,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有證據嗎?”
沈探溪壓低聲音解釋道,“白塵做兔子被虐待,化形也被虐待,這說明施虐者一定是內部人員,馬部長不僅是管理局高層,他的車上甚至還有……還有白塵的口罩。”
“沈先生,款式一樣的口罩滿大街都是。如果說施虐者是管理局內部人員,為他化形的是你,失蹤前見過他的也是你。您想想看,誰是嫌疑最大的那個人。”
蔣梨花從車中摸出一張文件,戴著手套遞給他,“事實上,經過一天的分析調查,您也確實是我們的首位懷疑對象,接上級通知,沈探溪引渡者需接受我的二十四小時監視。”
沈探溪生出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氣呼呼地坐進副駕駛。
“現在去哪?”
“哪都可以。”
“我不是被監視了嗎?”
“監視並不限製人身自由。”
“我要去馬部長所住的小區門口。”
挺好,沈探溪苦中作樂地想,好歹他現在有個免費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