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百曉堂的弟子在,這樁公案很快就傳遍了汴京城。
和雲家有交情的世家、商賈都在暗中觀望,和雲成德有生意往來的更是懊惱,不過大部分汴京百姓還是把這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偶爾提及,或歎或罵幾句也就了事。
隻有雲府,夜半時分依舊燈火通明。
其實雲堅白早就察覺到這位親叔父對他有所圖謀,雖然他不善言語,可他的敏感度卻遠超常人,能和蘇燦燦結交也不乏此原因。
可對於這位叔父他始終抱有幻想,那是小時候唯一會把他架在肩膀上的人啊,怎麼就會鬨到如今這種地步。
雲成文自從知道這件事起,就遣散了下人,自己枯坐在大堂內,這位往日裡氣質斐然的儒商,像是突然被抽去了精氣,臉上滿是疲憊。
他還記得發妻離世前對他的叮囑,是他自己放不下那位蕙質蘭心的女子,才會故意疏遠這個她拚命生下的孩子。
“阿爹……”消息傳到雲明哲耳中時,他正在應天府往回趕的路上,聽聞家中遭遇他果斷撇下商隊,自己騎上快馬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隻是真正邁進大堂時,他滿腹的話都消散在這寂靜的氛圍裡,最終隻是乾巴巴喚了雲成文一聲。
“明兒,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良久,雲成文看向站在身前的長子,訥訥出聲。
雲明哲沒有回答,他也知道阿爹並不需要他回答,答案是什麼,早在話出口的時候不就已經有了嗎?
父子二人久久無言,直到隱在門外的身影悄悄離去,雲明哲才抬頭朝那人站過的位置看去。
雲堅白神情複雜地離開了雲府,雲成德被下獄,雲府難免受影響,故而也沒人注意到從後門離開的小少爺,或許有人注意到了,隻是誰都沒提。
蘇燦燦今晚表現得格外乖巧,畢竟第一次單獨出府就鬨出這麼大的事來,屬實叫人“驚喜”。
可無論是定遠侯還是蘇夫人,眾人皆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侯府的大小姐本該如此,就連蘇沐的眼裡都是顯而易見的讚賞之色。
亥時將至,蘇燦燦背了個小包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臥房,直奔小膳堂而去,輕車熟路地按下機關,很快便消失在暗道裡。
她沒想到的是,從她踏出臥房那刻起,有個人便站在了淺月居的屋頂上,靜靜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真是出乎意料的速度,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燦燦……”低低的呢喃聲隨著他的背影消散在寒風中。
蘇燦燦爬出暗道,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樹下的身影,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給雲堅白一個驚喜。
隻是雲堅白仿佛有感應般,驀得轉身,恰好對上蘇燦燦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
“沒意思,你什麼時候這麼敏銳了。”蘇燦燦直起身子忿忿道。
不過很快她又恢複了活力,招呼雲堅白跟上,來到井邊,她利落地解開小包袱,掏出了三張毯子,一張鋪在地上、一張遞給了雲堅白。
“愣著乾嘛?披上啊,這天氣你不冷啊?”蘇燦燦把毯子蒙過頭頂,夜裡的寒風果然被擋住,雲堅白有樣學樣也把毯子披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