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路澈疼得心裡開始嘰哇亂叫了,麵上還是一派雲淡風輕,薄唇吐出四個字:“我日你媽。”而後被壓在身後的胳膊艱難發芽,比出兩個國際友好手勢。
“媽的劉克,慫貨湊一堆兒了,有本事把我放了,一對一地乾,死活老子都認了,暗算是怎麼回事兒啊,是個爺們兒嗎,沒品的東西們……”
路澈越說越嫌棄,看他們的眼神就跟看積怨已深的敵人似的,一想到之前還跟他稱兄道弟過一段時間就反胃。
兩人的梁子是剛結下的。
劉克上的職高跟路澈隻隔一條路,二者雖然都是自己學校裡不好惹的存在,但路澈一貫不主動惹事,他們也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上周,路澈偶遇劉克帶人堵一姑娘,知道的是表白,不知道的還以為挖人家祖墳的,反正把人嚇得夠嗆,小姑娘當然是不同意。
結果劉克臉一沉,擋在姑娘身前,大有不答應不讓走的架勢。
小姑娘被嚇哭了,說自己還要上學。
劉克自然不肯。
路澈這人最害怕也最討厭女孩子哭了,當時就覺得黃毛真該死啊!但他和劉克在明麵上有些來往,不好鬨得太僵,於是準備裝聾作啞,即將跟那些人略過的一瞬,他突然麵皮一緊,接著緩緩睜開眼,果然看到小姑娘看著他,一臉的泫然欲泣。
路澈在心裡歎了口氣,一行人換了方向,他抬手搭在劉克肩膀上:“兄弟,給個麵子,彆難為小姑娘了。”
劉克抖掉了肩膀上的手,臉色不善。
他可是介意路澈得很呢!
“我要是不給呢?”他挑眉看他。
路澈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愣了一瞬,眼神也冷了下來:“我說,讓她走。”接著就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姑娘拉出來。
劉克這邊要多出幾個人,還有幾個是體育生,但除了牙恨得癢癢外,終究沒膽攔他。
路澈其實把這事兒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沒什麼防備地過來,等到一記悶棍抽在自己身上時,他才意識到那孫子暗算自己。
雙拳難敵四手,被揍得鼻青臉腫時他心裡隻有兩個念頭。
——疼死老子了。
——彆讓老子逮著你們。
劉克看到他這幅看狗屎的表情,火氣更甚,明明都不是省油的燈,憑什麼他成天拽得不行!
怒極反笑,劉克收回腳,讓人把路澈摜在一塊巨石上,又撿了塊順手的石頭。
“本來看在以前,你給我下跪道個歉也就沒事了,現在——”他加重語氣:“老子隻想弄死你!”
說完,他讓人摁住他的手,繼而高揚起手中的石頭,作勢要砸下來,“服不服?”
路澈嘴比頭鐵:“服你大爺,能動手就彆逼逼,不能就趁早把我放了。”他把遠處的視線收回,環視一圈,又笑著威脅:“不過我把話撂這兒了,最好把我弄死,否則隻要老子還有一口氣,我不會放過在場任何一個。”
路澈生來一雙桃花眼,看誰都深情,特彆是笑起來,眉眼的春意簡直攝人心魄。而此時他也笑著,卻帶著幾分邪氣與狠厲,讓一乾人心生冷意,自劉海滴落到臉上的雨水稀釋了紅色,血腥味卻愈發侵入他們的鼻腔,明明該狼狽不堪的境遇,路澈卻硬生生撐出一副戰損美男像。
“劉哥,要不就這樣了,反正我們也給他教訓了。”一個小弟說。
這話深得人心,特彆是摁著路澈的幾位已經感覺手心發燙了,他們下意識鬆了點力道。
“放屁!”這聲格外大,可除了放大聲音外,劉克沒有其他舉動。
周遭好似沉寂下來,隻聽到雨水滴答和劉克呼哧呼哧的聲音,隻看見劉克不算英俊的各個方麵布滿雨痕,一點沒有占上風的樣子。
最氣定神閒的倒是路澈了。他早預料到這群人就架勢大些,怕事的還是占大多數,一旦利害關係明了,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可他忘了,狗急跳牆。
“媽的,出了事老子一力承擔!”劉克暴嗬一聲,揚起手,石塊登時要落下。
“你們在乾嘛?”這話是和著震耳的雷聲一同出現的,劉克心跳到了一個峰值,手也像得了帕金森似的狂抖不止,石塊隨之掉落地上。
路澈看她的眼神變成了驚訝。
而其他人,包括劉克,都鬆了一口氣,不過這不影響他對解救自己男人尊嚴的女孩怒罵:“你他媽想死!滾遠點!”
“……”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齊刷刷的視線,梅攸攸臉上浮現了一層久違的尷尬。
聽她問的什麼狗屎問題,怎麼像沒見識的乖乖女對壞人壞事的譴責呢!喊句“刀下留人”也比這豪氣些。
見她懊惱,劉克還以為是她琢磨著報警或者嚴詞譴責他們欺負人的行為,畢竟,她長得太具迷惑性,足以讓人忽視身邊那輛雄赳赳的機車。
“媽的,滾遠點!”劉克又罵了一聲。
今天真是諸事不順,他準備放完狠話就回去洗洗睡了。
“那好吧。”少女沒所謂地應了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戴上頭盔,調轉方向,然後加速。
嗯,以前的梅攸攸確實是這樣的事不關己。可今天,善心來得多少有點猝不及防,她加速了,但沒有調轉方向。
“操!操!操!”一群人大罵著往四周散開。以為是個識相的,沒成想是個女瘋子,怎麼一言不合就要撞人呢!他們也沒跟她結過仇吧。
梅攸攸看似“人擋撞人”的氣勢,卻穩穩地停在了路澈身邊:“走不?”明明兩人素未蒙麵,她的語氣卻像極了村口捎熟人一程的老大爺。
路澈嘴巴先於腦子,道:“好嘞!”,然後一骨碌上車,兩條手臂把那抹礙眼的雪白遮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