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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早就看到了她，毫不意外這樣的爛屋子裡還藏著個人。李鶴將劍放入腰間的劍鞘，將手伸下縮在酒窖裡的女孩。

小花不認識這個白衣道士，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和好壞，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走出這個困局，隻警惕地看著外來的陌生人。

她將身子倚靠在酒壇上，手裡緊緊攥著一塊壇子的碎片。

與伸出手的人形成對局之勢。

像是意識到了女孩的恐懼和警惕，李鶴收回了手。

他不過是下山遵循師命而已，卻被女孩當成了不懷好意的人，還不知道怎樣才能將女孩護送回門派呢。

李鶴在心裡歎了口氣，轉身跳下了酒窖。

他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像個刺蝟，渾身都束滿著讓他遠離的大刺。

李鶴熟練地知道淩絕門的劍法，九轉殿的迷宮與夜闌城的幻境如何破解，但此時此刻他卻隻能緩緩蹲下，儘量與小花平視。

儘管按年紀算，他也不過十五歲。

但李鶴仍然不知道怎麼向小花解釋自己的來曆，以及為什麼師門要帶她回去。

幾天前，李鶴正在自己的山洞裡鑽研劍譜，一道光就把他提到了自家師尊的麵前。師尊這個人平時閒雲野鶴、不問世事，除了拜師時給了弟子們幾本劍譜和劍法，幾乎不是喝酒就是在外遊曆，少有給弟子安排任務的時候。

但離譜的是，這樣的人卻是淩絕門的掌門，李鶴就是他師父最早的大徒弟，自入門以來終日陷於劍譜和掌門事務之中，根本沒有下山的機會。

那天師尊神色凝重，揮手顯出了小女孩的畫像，告訴李鶴，“無論如何，你都要把她帶回來。”

不待他再多詢問，掌門就消失了。

沒有多餘的信息，也沒有告訴他如何讓女孩信任他。

李鶴將事務托給整日閒散的二師弟，轉身留了到禁製之後就下了山，甚至都沒有在乎二師弟殺豬般的怒號聲。

他離開凡塵已經過了十年有餘，許多地方都已經發生了變化。

曾經繁榮的都城皆成了廢土，沿著河水生長的泥沙上卻又是熱鬨一篇。

人間的變幻周而複始，早已不是李鶴記憶裡的土地了。

沿著卦象上的方位，李鶴找了許多地方。

最後終於在一個破落的村子裡發現了小花的蹤影。

他還沒有進村的時候就看到了女孩，結果還沒想好如何接近她，就看她靈活地像條泥鰍，一下就鑽進了酒窖裡。

看著樣子，顯然是排斥著陌生人的靠近。

所以他已經在腦裡預想了許多放下女孩戒備的方法，靈光一閃想起了二師弟被收繳的話本裡寫道的片段：

“隻見那美貌男子，伸出手來，看向被困住的姑娘。”

“姑娘仰著頭，眼裡隻有他。”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隻有他了。”

雖然李鶴覺得這姑娘缺根弦，剛見麵的人都能這麼在乎。但想不到怎麼讓女孩安心一點，所以他模範著話本上的男子，眉眼淡然，並且給陽光留了塊地方，自以為溫柔地伸出了手。

但這顯然失敗了。

所以他和女孩現在隻能麵麵相覷。

李鶴想，我應該說些什麼呢？

小花想，他到底是誰？

兩人互相僵持著，誰也不敢先動一步。

李鶴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你可是淩絕門的大師兄，你一定要有師兄的樣子。

於是他開口說道，

“姑娘，你想吃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