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從踏仙門到閣內深處,地麵鋪滿了紅色巍爵①,每座閣樓都掛上了紅色帷幕,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富貴公子要娶親了。
出發去鹿城前已經震驚過的辛狸以過來人的身份淡然地看著他。
桓悅竹解釋道:“這是司長老親自布置的。大家當時都不知情,一覺睡醒就成這樣了。”
意思就是,司鶴趁大家都在睡覺時布置成了這樣。
司商陸作悲痛狀:“孩兒不孝,離家拜師多年,連父親品味變差都不知道。”
低沉暗啞的聲音自遠方響起:“說誰品味差呢。”
司商陸抬頭,便見一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高階上,來人身著黑衣白袍,哪怕看不清麵龐,也能感受這是風姿卓絕之人。
然而就是這風姿卓絕之人,在這仙氣滿滿的天機閣內鋪滿了紅布,布下如此豔俗之景。
“爹……”司商陸依舊滿臉悲壯:“你為何要將鹿天門變成這副模樣!”
司鶴哈哈大笑幾聲:“你爹我生辰將至,不得好好布置一番?”
桓悅竹作揖:“司長老。”
辛狸站在原地,微微挑眉。
司長老對於她不行禮一事毫無指摘。
事實上,辛狸見到這些江湖長輩,哪怕不行禮也是沒問題的。
畢竟人人都知道,她成為江湖英雄排行榜第一的高手,隻是時間問題。
而辛狸此刻的內心隻有一個想法:如此隆重地布置,真的有必要嗎?
不是她不尊敬司長老,恰恰相反,在天機閣眾多長老中,她最敬佩的便是司鶴。
但傳聞司鶴出生時自帶異象,空中烏雲密布、雷鳴不止。在他離開母體的刹那,雨停風止,連被風刮落的綠葉都懸在空中。
後有市井中人說,在那刹那,天上劈出的雷電竟靜止了。
於是生出了這個時間靈根②的身負異象之人。
這個異象指的當然不止他出生那日。
自司鶴出世以來,每年他生辰日必有震撼江湖的大事發生。
譬如去年,世間第一劍仙隕落於世。再譬如前年,槍仙祝紫羅連破三階,入還虛境。
這也是司商陸必須回來的原因。
如今江湖之事多為小輩處理以經曆練,必要時,他會替天機閣出麵。
也因為這個,司鶴每年都過不好生辰。
辛狸看了看麵前和煦春風般的司長老,無聲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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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天門內,剛跟著宋長修修習結束的須穆修正漫無目的地閒逛。
他擺弄著手中的扇子,這是昨日那姑娘送給他的。
扇麵為紅底,其上用岩彩繪著上古神獸數斯③,線條流暢大氣。扇骨也為火紅,雕著密密麻麻的咒文。其精致程度,見者無不驚歎。
應當是神品法器。
須穆修突然有了主意。
既然那姑娘能站在十五閣內考他,那麼應當是鹿天門的某位師姐吧。
要不去找找她,向她當麵道個謝?
而且......
他其實也挺想再見她一麵的。
說乾就乾。
整個下午,須穆修都用早晨宋長修剛教給他的架雲術懸於九天,眼睛緊盯著下麵的每一件院子,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不知不覺已經亥時,連後山都被須穆修翻遍了,他還是沒找到她。
說起來,他竟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收回了架雲訣,穩穩落在後山樹林中。伸了個懶腰,他懶懶地踱步往回走。
罷了,總有一天還能見到的。
然而剛走沒一會兒,他便聽到幾步之外有人聲傳來:“哎,話說你昨日見到那天機閣之女辛狸沒有?”
“沒有啊,傳聞她長得落雁沉魚,在江湖美人榜前三久居不下呢。二條!”
這群人聽著像在打麻雀牌④了。
須穆修正打算繞道走,那邊人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頓住了腳步。
“六筒。長相如何不重要,那著紫衣駕青鸞的風姿,哪怕遙遙一望,也是我此生的榮幸了。”
著紫衣、駕青鸞?
須穆修糾結片刻,決定將這可恥地偷聽行為貫徹到底。
便聽那人又道:“你可知她昨日做了什麼?”
“什麼?”
“這辛狸啊,六年前隻身闖門,連過十五門。後測了靈根,乃是雷係天靈根。而後那落紙仙一眼堪破她身附隱脈日靈根⑤,一時間所有人皆想收她為徒......”
“這些事跡你天天掛在嘴邊,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你快說她昨日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