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斐 覃川第一眼見到奚斐,是滿眼的黑……(2 / 2)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大概捋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雙方都有過錯,傷勢最重的是那個刺青男人。

“都喝了酒,這是兩方責任。酒勁上拉扯幾下,沒人受大傷就不是什麼大事。你來之前我也跟兩邊都聊了聊,這事建議私了。”老謝有意息事寧人,這幫小的犟得很,他隻能對奚斐講道理。

老謝有他的道理。

這樣的酒後滋事衝突事件他見得多了,人沒大事,一方賠點醫藥費互相道句歉就算善了了。真要動靜鬨大到學校那邊,名聲上吃虧的還是這幾個學生。

“對不住。”奚斐從善如流地接話,這話是對那臉上掛彩的醉酒男人,“看這樣如何?去醫院驗個傷,該賠多少賠多少,沒有大問題的話這事也就了了。”

他聲音平而緩,講話慢條斯理,卻有讓人難以反駁的從容。

刺青哥大概是這一夜下來折騰累了,又或者是壓根沒把臉上那點小傷掛在心上,“你看上去是講道理的。既然道了歉,那我就放個麵子,賠錢也不用了。這堆小的你領回去好好管教。”

口氣談不上和善,但也算退了一大步。

奚子衿在家裡被嬌慣壞了,一向無法無天,沒被唬住,反倒來了氣,“什麼叫你放個麵子?你女朋友發酒瘋,我朋友平白無故被強吻的事怎麼說?”

“哎,我說你這小丫頭沒完了不是?”老謝也有點不樂意了,鬨了一晚上還不消停,“那你說怎麼辦吧?”

“讓她向我朋友道歉。”奚子衿話說得斬釘截鐵。

奚斐看一眼沙發上默不作聲的年輕人,總算品出來點意思。——他這一根筋的小堂妹,是鐵了心要替人打抱不平。

至於當事人……神情淺淡的樣子,不像是有多領情。

那邊,刺青男人火氣一點就著,馬上變了臉。還是那個暈妝的女人拽著他胳膊低聲耳語了一陣才安撫住。

過了幾分鐘,那女人聲細如蚊地開了口,“對不起,覃川。我一直看你們的表演,今天是醉了酒才……”

原來是場狂熱粉絲醉酒引發的衝突事件。

覃川站起來身,他個子很高,很有點不近人情,一個眼風沒給到那邊。

還是一言不發的,彎腰去扶沙發上的那癱爛泥,把人架在肩上往門外去。

奚子衿追上去搭了一把手。

奚斐朝老謝客客氣氣地道謝,“給你添麻煩了,多謝。”

老謝神色緩和下來,擺擺手,“不是什麼大事,快回去吧。”

三人在屋簷下躲雨,奚斐撐著傘去取停在路邊的車。

覃川瞧著他隱在雨霧裡的背影,黑傘下一瘸一拐的,有點伶仃。

等到三個人上了車,奚子衿縮在副駕座上,這才幡然醒悟似的,心虛訥訥,“對不起,哥。你身體不好,還要你大雨天跑這趟。”

奚斐神色懨懨,他確實是有些累了。一到雨天,他的左腿就隱隱作痛,多少年的毛病了。

他沒怪奚子衿的意思。

這丫頭的父母成天天南地北地飛生意,對這唯一的女兒談不上多關切,錢是給得相當到位,人是一天沒管過。

這麼大的雨,又是半夜,路邊出租車都打不上一個。他不來接她,她一個小姑娘,隻怕就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奚斐四平八穩地發動車子,聲音很淡:“先送你們去醫院?還是回學校……”話到一半沒了下文,半夜三點,校門早就進不去了。

奚子衿在旁邊扭了扭,像是在為難,“要不去你家?你家裡有備用藥箱,離這裡也近。這一片兒是開發區,半裡地找不到家酒店,這麼大的雨,不想折騰你來回跑……”

她心裡門清,話說得有條理,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奚斐在國外那幾年,這宅子空著也是空,她也有偶爾去借住幾天的時候,自然熟悉。宅子離這裡三四裡地,確實不遠。

但她心裡沒底,自個兒這個堂哥一向深居簡出,性子又冷。收留她就算了,讓兩個陌生人住進他家,隻怕是難。

果然,奚斐蹙起眉,沒作聲。

他透過後視鏡掃一眼後麵窩著的兩個人,兩個大高個擠擠挨挨,一個醉得不省人事,一個耷眉拉眼一言不發。

奚斐瞧著那半濕額發下半張低垂的眉眼,隱去了少年人的鋒芒。他恍惚間生出點錯覺。——有點可憐巴巴的。

他握著方向盤,說是為難吧,更像是搖擺,“家裡就一間客房,隻怕要委屈你朋友們湊合擠一下沙發……”

但凡後座的人出聲拒絕這個提議呢,他想。

眼角餘光裡,奚斐瞧見後座的年輕人抬了頭,在後視鏡斑駁的折射裡有些過分的俊美,嘴巴一張一合是今晚第一次開口,聲音有點出人意料的低沉動聽,“那就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