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嶼衿發燒了。
當晚回到宿舍,沈嶼衿就被曲朗盯著吃了感冒藥。原以為不會出什麼差子了,於是沈嶼衿窩在椅子裡想了想,還是出去把穿回來的外套洗好了掛在了洗衣房的晾衣區。
沒成想後半夜兩點多鐘還是突然發起了高燒。
沈嶼衿腦袋有些暈沉沉的。按亮了床頭的小夜燈,影影綽綽的燈光映在他有些發紅的脖頸上。
他手上緊緊扶著欄杆,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坐在桌前翻了翻藥箱,剛找到退燒藥拿出來,右手一個失力就把藥盒掉在了地上。
齊思凱今天睡得晚。
似乎是剛睡下不太久就聽見了“啪嗒”一聲。他眯著眼睛,神情困倦的看向了在這個黑沉沉的房間裡略顯突兀的唯一的昏暗光源,緩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對麵床上被子被掀開卻並沒有人,於是從床邊探頭下去看。
床下的人正蹲在地上想撿藥,聽到曲朗床上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頓了頓,然後抬頭望過去。
齊思凱看到的就是一個穿著奶白色毛絨絨睡衣的人蹲在那裡,仰著臉看他,麵色紅撲撲的,眼底遲緩的浮現了一絲歉意。
似乎對於吵醒了他這件事感到非常抱歉和不好意思。
遲緩?
沈嶼衿?
齊思凱突然睜大眼,沒醒也被嚇醒了。一把掀開被子直挺挺的坐起來:“嶼衿?你怎麼了?”
匆匆忙忙的翻身下床,拖鞋都沒來得及找就站在了沈嶼衿麵前。後者眨了眨眼,然後慢吞吞的站起來,吐字還很清晰:“思凱,我可能發燒了。”
不是可能,你就是發燒了。
齊思凱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扭曲。
沈嶼衿的身體狀況一直是他們宿舍至今仍未破解的謎題之一。他有時候在雪地裡玩上一整天,棉服都濕透了,第二天都還是活蹦亂跳的,但有時候穿少一件衣服,吹一點風,都可能病倒。
齊思凱轉身回自己的櫃子裡找到體溫槍。
“嘀——”
38.6℃。
“好紅。”沈嶼衿看著體溫槍顯示區的紅色警告,語氣一如往常的捧場。
一個不合時宜的捧場衿。
十月份的北方夜裡已經很涼了,宿舍又沒有電,所以被窩裡也不太暖。齊思凱從櫃子裡拿出暖水袋,去了公共洗衣房找地方充電加熱。
等回來的時候沈嶼衿已經吃完藥重新裹進了被子裡。
然後側躺著看他。
齊思凱揪了一下他的被角,然後把燒的滾燙的暖水袋塞了進去,又伸出手拍了拍被子。
“真的不要去掛水嗎?”
沈嶼衿往被子外伸了伸脖子:“不用,沒有那麼嚴重。”
其實是他並不喜歡任何醫療場所,倒不是有什麼曲折離奇或是不忍回憶的過往,隻是不喜歡那種連牆根裡都散發著的消毒液的味道,每次聞到都覺得心慌。
總之就是單純的,不喜歡。
……
陽光透過並不很遮光的宿舍窗簾灑在沈嶼衿臉上的時候,他才悠悠轉醒。
剛睜開眼,就對上了一張臉。
曲明看見他醒了,喪著一張臉:“嶼衿,你發燒了怎麼不叫醒我呀?”
被他問的一怔的沈嶼衿頓了一下,然後突然抿唇笑了:“叫醒你做什麼?給我加油打氣嗎?”
沈嶼衿嗓子有點乾,大約是生病的緣故,聲音有點啞啞的。
!!!
曲明瞪大了雙眼:“嶼衿!你以前是不會像曲朗這樣說我的!是什麼改變了你?是昨天的那件外套還是那把雨傘?”
啊……
沈嶼衿眼神滯了片刻,然後突然從被子裡抽出手去探自己的前額,涼涼的,不燒了。
對,昨天他發燒了,原因是受了風,至於為什麼沒有淋到雨……
沈嶼衿倏地從床上坐起身,看向了通往陽台的門把手上掛著的兩把本不屬於這個房間的雨傘。
掀開被子下了床,沈嶼衿去洗衣房看了看,那件他昨天穿回來的外套孤零零的掛在那裡。沈嶼衿伸出手去捏了一下袖子。
還有些潮濕。
因為每個宿舍都有陽台,平時洗好的衣服掛在陽台一晚也就乾了。但昨天下雨,沈嶼衿才選擇掛在了見不到陽光的洗衣房。
原本想著今天衣服乾了就可以還了的。
看來要明天了。
沈嶼衿捏著袖子出神的想。
他還是把衣服掛回了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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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元大學外國語學院此次舉辦的交流合作研討會是麵向整個B市大學城所有外語係的師生,其目的是帶領本專業中的骨乾教師和優秀學生,進入初高中生的冬令營衝刺培訓隊伍。
各大院校的師生名額,各自隻有一個。
作為東道主,華元大學的學生代表沈嶼衿剛一上台,還沒來得及調整麥克風,就聽見禮堂下方傳來了一陣壓低了的交談聲。
齊衡教授坐在前排,清晰的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句:“我靠,這麼帥?”
齊教授八風不動,淡定的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
沈嶼衿今天裡麵穿了一件正式一些的襯衫。襯衫被熨燙的很平整,沒有一絲褶皺。紐扣被衣服的主人一個不落的係好,領口彆了一枚銀白色的一字領針。黑色西裝褲束的他腰身纖細,雙腿修長。
發言稿是學院審核過的,大多都是些不易出錯的話,但配上那張臉就顯得格外生動有趣了起來。故而發言結束時,掌聲雷動。
等散了會,沈嶼衿和各位老師送走了其他學校的師生,也打了個招呼先行離開了。
一直到現在,他身體依舊有些病愈後的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