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聽完這一消息沉默了。
曲鶴履本就心煩,更不需要另外一人與他無言相對。
他不重不輕踹了林生一腳,“給點反應。”
林生被他踹得往旁歪了下,再次起來時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深沉:
“兄弟我剛剛話還是說早了,除了老爺子能讓你心情這麼爛的,確實還是有人在的。”
“......”
曲鶴履隻可惜說出的話不能馬上收回來。
“不過那可是何主席,啊不,現在是何總了!”
“與她結婚,你不就又有機會了?”
機會?
曲鶴履都不知該不該嘲他天真。
他散漫出聲,“你覺得何依為什麼與我聯姻?”
林生默了一瞬,“感情?”
他聲音都弱了幾分,這話說出來顯然他自己都不信。
冷漠如何依,何時有過感情?
曲鶴履很清楚,何依至多隻會為他背後的利益而結婚,而絕非感情。
思及此,曲鶴履不由得嗤笑,“那你以為,她結了婚後會管我嗎?”
“...不會。”
最原本的聯姻,隻為利益,談感情就傷錢了。
兩人和諧保持著一張合同似的結婚證,當著同個屋簷下的陌生人,各不相乾,這才是聯姻常態。
曲鶴履琢磨著,如果聯姻的是他與何依,他們甚至還可能不在同個屋簷下,因為何依很厭惡他。
他若要與何依聯姻,應該就去走個流程過場,配合她罷了。
越清楚這些,曲鶴履心裡某處就越壓抑。
他端過桌上年代久遠的拉菲,倒往杯中,紅酒從瓶中傾落,如展開的紅絲綢。
曲鶴履輕慢開口,“這樣的機會,誰稀罕?”
見他似是不痛快,林生正要再說些什麼挽救,被曲鶴履一句話堵住了話頭,“行了,再多上點酒。”
林生爽快答應,喚來侍應生又上了好幾瓶名酒,兩人拚酒拚得凶,曲鶴履更是毫不含糊,全然灌下。
有事壓在心裡時,話就少了,林生跟曲鶴履說話時,曲鶴履回應得略微敷衍,酒倒是越喝越猛。
酒瓶橫七豎八倒在桌上,兩人俱有些醉意。
燈光恍惚,曲鶴履迷迷瞪瞪地望著手中的酒杯,憶起當初的何依,竟不知今朝何時。
他們的從前不怎麼好,甚至稱得上一片狼藉。
太深的記憶曲鶴履不願觸碰,他憶起的,是何依的背影。
他第一次見到何依,何依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待他從那猝然的冷意後回神,何依已經回過頭走遠了,在盛夏陽光下,她背影高傲。
而在後來,即使是在最親近的時候,她肯施與他的,始終隻有一道冷漠不可犯的背影。
多少次午夜夢回,都是何依在路上一直往前走,不肯回頭的模樣,曲鶴履每每驚醒,既覺得路途太漫長,見不到儘頭,就像他永遠夠不著何依的手,又惱自己,徒增多餘的愁緒。
心裡翻湧地是何種情緒,曲鶴履也不清楚了。
他翻開手機裡那串熟悉的號碼,凝望許久,最終按下了撥打鍵。
也沒有“嘟”地提示音,隻有語音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早早被拉黑了,現在仍然沒打通。
曲鶴履散漫地笑出來。
聯姻個什麼勁。
他推了下旁邊已然有些醉的林生,“還能不能喝?行就繼續。”
林生臉頰上浮著喝多了酒的紅暈,聞言毫不退縮,“來!”
一宵醉生夢死,泡在酒水歡歌中。
何依雖然不情願,可畢竟不能像曲鶴履那麼放肆。
她待在何氏已經有幾年了,工作上無可挑剔,但何青蔓現在把執行總裁的位置讓給她,明擺著是讓她掌權的意思。
很多人不服她的資曆和年紀,在她接手後的這幾個月中,明裡暗裡給她使了不少絆子,所以何依身在其位,一直都很忙。
剛知曉聯姻對象是曲鶴履的當晚,何依做了許久的心理功課。
這個少年時她就斷了關係的人,用這樣的方式再次產生聯係,她很拒絕,但她既同意了,就必須為最大的利益著想。
天底下並沒有兩者兼得的好事,要獲得更大的利益,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考慮到這一層,何依便釋然了。
在兩家約定見麵的當天下午,何依有意召開會議,得虧歐淇淇提醒了她要去和曲家見麵的行程,她才將會議推遲,出發去約定見麵的蘭金酒店。
隨著侍應生的指引,何依繞過金碧輝煌的廊道。
在拐過最後一個轉角口時,何依見到了某個在等候的人。
她頓住腳步,回眸望了眼侍應生,侍應生便先退下了。
何依朝曲鶴履身邊走去,打量著現在的他。
將近十年不見,曲鶴履褪去了校服,換上了剪裁得體的西裝,原先陽光下耀眼的黑發,如今染成了淺金色,將他襯得愈加俊美,也愈加桀驁不馴。
他靠在廊道的欄杆上刷著手機,察覺到了視線,似有所感地轉過頭。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又是一陣熟悉感漫過兩人心間。
曲鶴履唇角微勾,朝何依散漫地揮了揮手,“好久不見了何總。”
他望著麵前的人,薄唇輕啟,“你沒什麼變化。”
何依的長發高高束起,氣質仍然冷淡。隻不過換上了西裝,踩著高跟鞋,她顯然更成熟利落了。
“好久不見。”何依聲線本就偏冷,並不熱切地說出這句話時,叫人聽不出時隔多年後再重逢她高興與否。
而在曲鶴履看來,這不是需要多思考的問題,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見到他,何依定是不高興的。
曲鶴履笑容輕慢,“沒想到再次見到你,我們居然是要訂婚的關係了。”
“原本還以為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我。畢竟,能讓你把聯係方式全刪了的,我應該是唯一一個,對嗎?”
何依冷眸望著他,不作回應。
因為確實是。
瞧她表情,曲鶴履就知道他猜得沒錯。
他話中諷意更盛,“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何總這點,非常豁達,隻要有利可圖連婚姻都能抵上。”
他說這話時黑眸凝望著何依,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隻可惜何依並沒露出多餘的情緒,一以貫之地冷漠。
她回擊道:“你很重視婚姻嗎?我也沒瞧出來。”
他一個經常攜手女星上娛樂頭條版麵的,怎麼配在她麵前拿婚姻說話?
她逐利,他難道就不輕浮?
曲鶴履聞言嗤笑,“那我若真在意呢?”
“不可能。”何依冷眸與他對峙著,兩人視線交彙之間,一個漫笑一個肅冷,眼中卻俱是寒芒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