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這道視線的存在感尤甚,幾乎到了如影隨形的地步。
不知怎的,何義總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失去白皓然,好像以前自己也曾失去過所愛之人似的。而他緩解惶恐的方式便是無止儘地纏著白皓然做親密之事,白皓然不明白自己的愛人心裡的焦躁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該如何替他疏解,他隻能順著何義的意,(嗶——)。
他始終不舍得把何義弄疼,可何義卻愛極了他偶爾粗暴的動作,這能使他感受到自己被需要、被占有。
每每二人交纏之時,何義都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帶著隱忍怒意的視線殘忍地淩遲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何義內心的不安日漸擴大,可奇異的是,與此同時他心頭的空洞卻日益充實——他懷疑自己是有什麼心病的,他總覺得心頭空了一塊。
起初在見到白皓然時那一塊被短暫地填滿了,可隨著時間的增長,他與白皓然日益親密,那一塊漸漸地又空了出來。
可何義不明白,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心愛的少年陪伴在身側,穩定的生活寧靜平和。
再過不久,四月三日,就是白皓然的生日了,何義想給白皓然一個驚喜。
吃飯時,他有意無意地問道:“皓然,你有什麼心願還未完成嗎?”
“阿義,我很幸福,真的。”
白皓然笑得很溫暖——和他們初見時完全不一樣。初見時,白皓然看著他,像看著一個過路的死物,那個眼神沒來由地使他感到熟悉,也正是這分熟悉感淹沒了他的理智。
不過,那都無所謂了,至少他現在真心實意地想要和白皓然過一輩子。
白皓然像明媚的陽光,灑在人身上時就能讓人平生一股子舒坦勁兒。
“心願......唔......就是能讓你感到更幸福的事兒,有嗎?”
“這個嘛——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念爸爸媽媽。”
白皓然故作輕鬆地說著,向來盛著溫柔笑意的眼睛裡卻流露出幾分落寞。
何義也不說話了,很顯然,這個願望他實現不了。他能做的也隻是當白皓然思念父母時,給予他些許寬慰罷了。
突然,他仿佛聽見了一聲帶著諷刺意味的輕笑聲,那笑聲遠在天邊,又好似近在咫尺。
何義的心臟被一隻大手攥緊了,恐懼頓時淹沒了他。
“皓、皓然,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嗯?沒有啊?阿義,你怎麼啦?”
何義搖了搖頭,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呼吸的停滯。胸口有什麼東西如岩漿在流動,燒得他惶惶不可終日。
是幻覺嗎?還是他過於敏感了?
但直覺告訴他,他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皓然,不如我們......搬家吧?”
“這麼突然?”
白皓然詫異道。倒不是不願意,而是何義向來怕麻煩,他很難想象何義居然有一天會願意打破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
何義慘白著臉,第一次沒有向白皓然解釋自己做的決定。
他向格鬥館告了假,在網上仔細比對後,馬不停蹄地四處尋找著適合他和白皓然兩人居住的新家。
好在,他這回出門,那道黏膩的視線沒有如以往一樣掛在他身上了,何義鬆了口氣,但總覺得有些不安。
也許是哪裡來的流氓混混盯上了乖順的白皓然,想要入室搶劫。格鬥館附近那一圈子,畢竟窮,治安做得並不好,搶劫偷盜是常有的事。
很快,何義的不安得到了印證。
他接到了來自警局的電話。
僅僅一個首付幾乎花掉了何義所有存款,購房合同還沒捂熱乎,他又匆匆地趕去了醫院。
心急如焚間,他模糊地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白皓然今日照常下樓買菜——他的作息很規律,且從不去離家遠的地方,他怕何義擔心。
白皓然生得尤其乾淨漂亮,儘管身下那物件凶猛得可怖,但穿上衣服時甚至容易被人誤認做女學生——何況他今年滿打滿算也才十九歲。
何義向來小心翼翼,把白皓然保護得很好。家周邊他都探過,都是街坊鄰居,因此他也放鬆了警惕——可他忽略了那條暗巷。
哪怕在白天,那條暗巷也一片昏暗,像惡鬼張開的血盆大口,黑黢黢,一眼望不到頭。
白皓然便是在那裡遇害的,被人發現時,他渾身是血,口裡塞著臟布帛,躺在暗巷和大街的交界處,身後蜿蜿蜒蜒的一條血跡,看樣子是自己爬了出來。
好在經過及時的救治,白皓然很快脫離了生命危險。
“沒有抓到凶手嗎?”
“抱歉,我們尚且沒有找到線索。”
何義眉心緊鎖——他不該出門的。明明注意到了那道視線,他早該意識到那視線是衝著白皓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