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義已經趕到案發現場了。
他的何義,從來不會懷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每天早上都會在他身上放置竊聽器。隻要他洗好澡乖乖躺在床上,何義依舊會如往常一般過來溫柔地整理他的碎發。
何義一直想走進他的內心世界,他知道。可他的內心世界陰冷而可怖,何義走進來後,怎麼會不想迅速逃出去呢?
好想變成什麼刻在何義的骨頭裡,變成什麼融在何義的血肉裡。
什麼東西最刻骨銘心?是愛嗎?不,是恨。不然他怎麼會把爸爸媽媽的臉記得如此清楚,片刻不敢忘呢?
如果不能隻愛我,那就隻恨我吧,何義。
耳麥裡何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他申請提前回家了。
任斯於無聲地笑了笑,將匕首和麻繩隨意地扔在地板上,打開了花灑......
三年的牢獄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於他而言很短,福利院的地下室早已讓他習慣了昏暗的囚籠。可於何義而言卻很長,但他並不擔心何義會淡忘他。
何義會一遍一遍把他的名字咬碎、咀嚼,會恨不得親自用槍崩開他的腦袋,會恨不得飲他血啖他肉——每每想到這裡,任斯於都異常興奮。
可他沒料到,何義失憶了,徹徹底底將他忘了個乾淨。甚至同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哥哥成為了親密無間的愛人。
任斯於覺得好笑,笑著笑著,他就感到眼角流出了像血一樣鹹的東西。
你看,雙胞胎的喜好總歸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如果有人搶走他的愛,該怎麼辦?
對,讓那個人消失就好了。
但白皓然不能消失,因為任斯於發現自己內心竟然叢生出了嫉妒的情感。
運用同樣的手段,他很輕易地潛入了白皓然家裡,小熊裡有監控,白皓然會把它放在床頭。
廁所裡自然也要有。
起初,他隻是想看看何義,如影隨形的跟蹤根本滿足不了他的欲望。他想念何義慵懶地躺在沙發上的模樣,像隻貓兒;想念何義穿著拖鞋和睡衣,邊輕揉太陽穴邊思考案件的模樣。
可他逐漸發現,這種窺視變了味,他瘋了般地嫉妒白皓然。
何義不知道任斯於愛吃什麼,可他清楚地知道白皓然愛吃草莓蛋糕;何義沒陪任斯於過過生日,可他用那樣寵溺的語氣問白皓然,他有什麼生日願望;何義......
不能消失,那就取而代之。
少年的願望他聽得很清楚——想再見見爸爸媽媽。
在黑黢黢的小巷裡,他掩埋了少年的屍體,實現了他的願望。
把自己打得遍體鱗傷可比打彆人難得多,拖著血淋淋的身體,他爬到了巷口——從此,任斯於變成了白皓然。
短短幾日的監視足以令他將白皓然模仿得天衣無縫。
成為白皓然後,他感受到了何義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縱容和寵愛。
何義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也是。他們互相擁有彼此的全部,這實在是太令人愉悅了。
何義,是他錯了,原來愛真的比恨更加刻骨銘心。
可偶爾,這種滿足感會被強烈的嫉妒狠狠壓過去。
何義今晚在做那事兒時叫著白皓然的名字,他終於短暫地想起來自己的名字似乎叫任斯於。
任斯於摩挲著何義熟睡的臉,輕嗅著他身上陽光曬過的味道。
但,沒關係。阿義。
他有的是時間,一點一點地取代那個少年原本的模樣,再烙上獨屬於他自己的烙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