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白麵書生,長得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隻聽魏安繼續道。“我們獻城有功,理應封賞。山寨眾位當家頭領們到不是多麼在意那些聲譽地位,不過要在慶臨府有所作為,能得朝廷、陛下封官是再好不過的。”
目光掃過眼前的一眾山匪,見他們對這男人的話十分認同,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便是再好的性子,出發前如何被千叮萬囑,這位傳旨官也動怒了。
聽這些山匪話中之意,便是接受招安也要占住慶臨府不放手,這是早已將其視為囊中之物。這位傳旨官的涵養忍耐功夫到底比第一任要強上許多,他調整好心態語氣後,才繼續開口。“各位英雄所提之事,非下官能做得了主的。既然各位好漢有些想法,不妨將之說與下官,下官回京之時定然轉達至天聽。”
“既是如此,大人不妨與我們回城再細細商議吧。田北、梁華,你們領傳旨官大人一行入城安頓。”沈九微拍板,繼而一蹬馬蹬,橫飛上馬,在眾人分開讓出的一條道上策馬入城,揚起一片塵土。
無論他的意誌如何,傳旨官,包括他帶來的隨行人員,全部被“請”入城中。除了傳旨官本人有些許自由,其他人都被監禁起來,飯食不缺,每日卻隻能在狹小的房間度過。
試探了幾次,確定隻有他自家被允許出門後,傳旨官換上山寨送來的常服,由兩個寨兵陪著在府城中遊走。漸漸被府城中的景象所吸引,陷入了思緒中。
不是他對這群山匪有偏見,而是眾所周知,這些人都是些連字都認不得一個的白丁。為數不多的幾位識文斷字曾為朝廷官員或他們的家眷後人的幾位加入了山寨,也多是武將,隻有一個呂思歸是官二代,還隻有秀才功名,另一個則是縣中文書小吏。傳旨官不覺得靠他們能治理好整個州府,甚至一個縣城交給他們應當都是應付不過來的。
然而眼前所見卻讓他吃驚不小。不是說府城有多繁華,而是路上攤前百姓恬淡幸福的模樣讓他印象深刻。哪怕是又回到那個小房間中,他也沒有了之前的憋悶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躺在床上,傳旨官還在想山寨是如何讓百姓露出如放鬆的神情,這是他在京都都極少見著的。閉上眼,他決定明日再去街上仔細觀察。
第二日,第三日,一連五日,傳旨官幾乎將府城大街小巷全部用雙足測量了一遍,這才終於找上了沈九微,提出想回京城。
這位傳旨官的行為都看在沈九微等人的眼中,他們也在等,看他何時會找上門來。
閉上門,不知這位傳旨官與沈九微他們說了些什麼,最終離開回京的隻有他送出去的厚厚一封信紙,以及送信的一位護衛與他身下的駿馬,其他人仍舊被沈九微留在了府城,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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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的護衛是傳旨官的心腹,早已受了他的囑咐,在靠近京城的時候慢下來,暫時隱去身份,裝作普通百姓入城,先去禦史台尋禦史大夫章成。
護衛入城後悄悄進了章成的府中,將傳旨官的書信交到了他的手中。章成看過書信,又問了幾句傳旨官當下的處境以及慶臨府的民情等,便讓護衛先下去休息了。自家卻在書房內待了一夜,直到翌日天明,才從房間內出來。
當日早朝,淨鞭三響,宦官口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後,章成出列恭敬地獻上書信,並將招安不成的前後以及被扣留的傳旨官在慶臨府所見都報與禦座上的人間至尊。
皇帝接過宦臣送遞過來的書信,掃了一眼上麵的文字,又將其遞給了一旁的宦臣手中,示意將其上內容宣讀出來。
官宦將書信中的內容在朝堂上宣讀完畢,再次隱退到了一側,似木胎雕塑般讓人忽略。
竊竊私語之聲如同水中波紋般四散而開,在整個朝堂上響起。這些官員們多數對信上的內容持有懷疑和抵觸的態度,一時高坐禦座上的天子沉下了麵。
“安靜,朝堂上不得喧嘩。”一旁的官宦瞥見皇帝的神色,略有些尖利的聲音從他嘴中吐出來,朝堂上霎時安靜了下來。
“陛下,傳旨官必然是被丹明山山匪蠱惑了才寫下如此言語。如今陛下三番兩次派人前去慶臨府招安,那群山匪卻推三阻四不肯應承,可見是懷有異心無虞。還請陛下再派良將前去攻打,勢必要將這些狂妄的匪徒扼殺殆儘。”丞相穩健的步伐從文官第一位中跨出一步,朝著禦座上的聖人躬身到。他低沉者聲音在朝廷上穿了出來,一時間安靜了下來的朝堂上再次嗡嗡作響。
“丞相此言差異,那群山匪不過求官,隻要能滿足他們便能化解乾戈,如此便宜之事又何必拒絕。陛下,如今朝廷四處出兵鎮壓四方叛軍,丹明山願意棄暗投明,不過區區些許官位,許給他們又如何。”禦史大夫道。
“那如何能行,若是如此輕易許官,養大了那群山匪的胃口,今日要陛下許官位,明日要陛下許爵位,難道都要給他們嗎?若是彆的叛軍也有樣學樣,朝廷綱紀豈不是亂了套。”丞相堅決反對。
雙方各執一詞,各有利弊,一時間朝廷又陷入了僵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