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靠著門忖度幾秒,開口:“對不住,妹妹身子骨弱,一路上隨身的藥材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了,還沒來得及補。我幫不了你。”
門外的婦人囁嚅了一陣,終於還是轉身離開。鴉鴉坐在床上探頭,有些不安地看過來。
“沒事,她孩子可能被驚著了。”嬴寒山回頭安慰一句,餘光突然瞥見有什麼從門裡擠了進來。
那是一縷死氣,像是吸蟲一樣在空氣中顫動著,一點點向著室內挪移。
它比外麵的死氣顏色更重,形狀也更明顯,仿佛是有生命一樣探頭探腦地找著什麼。
最初嬴寒山離它近,它便慢慢飄過來,在距離嬴寒山幾指遠的地方突然刹住,然後顫顫地向反方向逃去。
很快它又發現在一邊的鴉鴉,再次故技重施向著她移動。
嬴寒山下意識伸手一抓,噗,那黑氣瞬間被她捏爆,一團滑石粉一樣在她手中消弭無形。
與此同時,幾日來一直隱約籠罩著她的那種心緒浮動感,似乎在幾秒鐘之內被緩解了。
很難解釋這種感覺,她明確地知道自己“吃”了它,不是用嘴,甚至也不是用皮膚,在一個微妙的變動之間那團死氣被她吞了下去。
不過緩解隻維持了幾秒。
“係統?”她背過身去,“那團死氣……我把它吃了?”
“是的,宿主,死氣和怨氣相仿,同樣也可以吞噬,但它們能提供的提升非常小……宿主?”
嬴寒山兩眼閃閃發光:“我是不是可以吃飯了?”
她終於找到一個不殺生也能提升自身的方法了。
那縷黑氣不是無緣無故冒出來的,她下樓去找到掌櫃,向他討了一把碎茶葉用布包好,然後敲開了女人那間小耳房的門。
門一打開就有數道與剛剛相仿的黑氣飛出,每一道都精確地避開了嬴寒山。她揮手狀似無意地扇了一下,把它們拍碎吞下。
就像是吃用爐子轉出來的棉花糖,甜味轉瞬就在舌尖融化。嬴寒山能感覺到自己吞下它們,可它們的存在感實在是太稀薄。
站在屋裡的女人一臉局促,她懷裡還緊緊抱著那個嬰兒。
“我翻出來點藥熏過的茶,不知道有沒有用,給你送下來。”
女人晦暗的,泛著血絲的眼球亮了一瞬,她小心地放下嬰兒,雙手接過嬴寒山手裡的碎茶葉。
就在這個空擋裡嬴寒山看到嬰兒的小被下露出一截手臂,上麵已經生出了淤紫色的斑點。
她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你的孩子得了疫病?”
女人一悸,突然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力氣,用力推開嬴寒山擋在嬰兒前麵:“彆動我的孩子!”
嬴寒山看著她縮得極小的瞳孔,顫動的嘴唇,冷笑起來。
“沒想動他。”她說,“愛子之心,人皆有之。你怕自己的孩子得了瘟疫被抱走處理掉,我能理解。”
“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毫無防護地現在站得離你們這麼近,很有可能也會染上疫病。你原本能暗示我站遠點或者把茶葉放下就走,但你怕暴露孩子得了疫病,什麼都沒有說。”
女人的肩膀抖了一下,她惶然地看看孩子,看看茶葉,目光飛快地掃過嬴寒山又垂落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她呢喃著,我的孩子沒有得疫病,我的……我的孩子是嚇著了……
她有些顫顫巍巍地膝行過去把臉貼在嬰兒身上,死氣從紫色的瘢痕裡冒出來,小蟲一樣向她身體裡鑽。
嬴寒山走過去,無視女人的戒備把她拉起來揮散死氣。
“彆自欺欺人了。”她說,“去燒水煮碗茶葉。你孩子我能治。”
——怎麼著,宿主,您下山修功德來了?
女人一步三回頭地被她支了出去,嬴寒山沒搭理係統,兀自開始探查那個嬰兒。
當她的神識觸及他時,數道死氣被從嬰兒的身體裡逼了出來。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瘢痕開始變淡,溫度也逐漸開始恢複正常。
嬴寒山一個一個戳破飛出的死氣,把它們吞進身體。嬰兒已經基本恢複正常,開始細弱地哭了起來。
“嘖……我就猜到,這個病沒準是死氣造成的……係統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是你救的第二個人了,上一次是為了融入周遭,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剛剛此子的母親以怨報德,若你是個凡人,她可能害死你,宿主就沒有一點怨氣?”
“解饞啊,”嬴寒山穩了穩聲音,一本正經,“我沒想救人啊,我隻是覺得吞這種東西的感覺很好,不吞白不吞。至於這個孩子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
“再說了,”她掖了掖嬰兒的被子站起來,“她可能害死我不假,我給她的茶葉一點用也沒有也是真。我下來就不是來救她孩子的,哪來的德呢?”
“至於怨……腦袋壞了的人太多了,她看著根本不願意相信自己孩子得了病,騙自己,也騙我,一個連自己都騙的人有什麼好怨的,橫豎我不吃虧。”
係統安靜了一會。
“那如果剛剛她提醒你了呢?”
“哦,那樣的話……從結果來講也沒什麼區彆嘛。”
或者,我可能現在會多祝福一句這孩子順利長大吧。”
嬴寒山注視著那個嬰兒。
她又把“大壞蛋”邏輯鏈完善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