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設詐騙 “你書不了一點生!”……(2 / 2)

“淡河縣在一個微妙的位置,正卡在峋陽王和襄溪王的封地之間,諸王起兵,不僅與朝中作對,也各自攻伐。”

“在交界處的地方很容易被波及,所以城中的世家人心浮動。峋陽王封地多礦產,故而富足,兵甲齊備,投靠他或許算是明智的選擇。襄溪王是淡河縣名義上的長官,留在這裡至少情形不會變得更壞……”

“但不論留下還是投靠,”他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這個姓裴的縣令都很礙眼。”

所以會有人圍困縣衙,所以他不得不令士兵嚴陣以待防止內亂——所以,他請她見麵的命令會被歪曲成捉拿她。

裴紀堂手下的人並不可信,在這個節骨眼上,保不齊就有人想對“神醫”的妹妹下手,離間他們兩個的關係。

嬴寒山:“唉,所以那天老板看到我不慌不忙,是因為早對可能遭遇刺殺有心理準備嗎?”

裴紀堂:“也不是。”

裴紀堂:“我桌上有□□,射程十步之內。”

嬴寒山:

嬴寒山:“……您下次不許再說自己是書生。”

嬴寒山分身乏術,手下人魚龍混雜。思來想去,她一拍大腿,得嘞,明府您親自看著她吧。

這話一說出來驚得還在想適合人選的裴紀堂啞了半晌,他仔細想想,還是點頭了:“事權從急,不是不可……所以,鴉鴉她今年究竟年方幾何?”

誒,說著看孩子呢這人怎麼問起年齡來了?嬴寒山一時沒反應過來,腦回路被卡在了半道上。嬴鴉鴉幾歲?她不知道,這孩子是她撿來的,因為失憶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幾歲。但哪有親姐不知道妹妹年齡的,嬴寒山默了一陣,照著她的臉編出個年齡來。

“十二。”她說。

裴紀堂微微頷首:“還好。某在書房內設屏風,請把她安置在屏風的另一側吧。”

卡住的腦回路嘎嘣一聲解鎖,她意識到他在為難什麼。

“我們終南以南的人不講這些事,”嬴寒山很誠懇地擺擺手,“我都敢大半夜翻老板你書房的牆了,讓你看著鴉鴉問題不大。”

裴紀堂沒說話,裴紀堂委婉地用眼神打出一行“咱不提這茬行不行”。在誠懇和委婉的目光裡兩人相顧無言,她開始往回找補:“要不然老板咱倆拜個把子也行,你就當鴉鴉是你侄女了。”

“……”

“不行嗎?”

“輩分錯了。”

兩個大人覺得挺行,一個孩子覺得不成。

嬴鴉鴉燒了一天多,嘴唇上燒起一層黃蠟似的皮。死氣在她露出的手臂和頸上淤成一個一個紫色的斑塊,嬴寒山伸手拽線頭一樣把它們拽出來,她的呼吸就稍微輕鬆一些。

她燒退下來時能清醒一會,燒上來就又蒙昧起來,身邊一刻也離不開人。裴紀堂叫人設了榻在書房裡,一道屏風剛好把屋子一分為二。嬴寒山用毯子裹起嬴鴉鴉想把她送去,小姑娘卻在這時候清醒過來開始撲騰。

“不怕啊,不怕。阿姊在呢,你先去書房歇一陣子……縣衙這些天不太平。”

她在毯子裡簌簌地搖頭,不說話,隻是掙紮著想從嬴寒山懷裡掙脫出去。三掙紮兩掙紮掙紮得又咳起來,險些一口氣上不來背過氣去。

等到被送到書房她又安靜下來,不說話,不鬨騰,隻是用手遮著臉裝睡——或許是折騰累了真睡了。嬴寒山匆匆去處理城裡剩下的庶務,隻剩他們兩個隔著一扇屏風相對。

燃起的香向上升起嫋嫋的煙氣,屋裡隻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

“抱歉。”裴紀堂突然開口,斟酌著詞句。屏風那邊沒有回應,不知道嬴鴉鴉是睡是醒。他兀自說下去,仿佛不是在對一個孩子道歉。

“本不該如此唐突地做這個決定,但實在是恐怕意外發生,不得已出此下策。”

“某父母早逝,無所拘束,人情世故上總是多有紕漏。現在回想起來,大概是初見之時未曾留意,冒犯到了你。讓你厭惡,是某的過錯。”

“若是有什麼需要,喚某即可,某在屏風這頭遞過去,不會與你打照麵……總之,養病要緊。”

那邊有輕微的輾轉聲,一會又安靜下來。裴紀堂說完後就低下頭去開始翻看公文,半晌聽到屏風對麵有些喑啞的喃喃。

我不厭惡你。她說。

“但是,為什麼啊,裴……為什麼是個好人呢?”

那聲音很輕,夢囈一樣,他抬頭去聽它就消失了。屏風那邊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睡了。

在那一爐香燃儘,裴紀堂起身清理餘灰時,他又一次聽到屏風那邊的聲音。這一次帶著斷斷續續的哭腔,大概在夢魘。

“阿父……”

“阿父,阿兄,不要丟下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