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榮安笑著用毛筆在白紙上寫下龍葵二字,問:“是不是這兩個字?”
李從德朝洞口看了一眼,看到了顧榮安白紙上的兩個字,正是她娘寫的那兩個字。她立即又看了看自己寫的“龍葵”,寫得簡直殘忍至極,不忍直視。
顧榮安筆力很好,比徐秀麗寫得工整得很多,工整得李從德差點沒認出來。
她連連點頭:“是這個。”
顧榮安把毛筆和紙張遞給她,說:“你這樣拿樹枝寫字是不行的,這樣練不好字。你且拿著我的毛筆和紙先練著。”
李從德連連搖頭:“我拿去了你寫什麼?”
顧榮安說:“我找先生要上一副。”
李從德:“我爹麼?”
顧榮安點點頭。
李從德聞言把紙筆推回去了,她爹什麼樣的性格她最了解,說是鐵公雞也不為過,想要從他那裡拿什麼東西,那必須得要用其它更有價值的東西跟他換。
且他想食言把顧榮安趕走,又怎麼會贈予筆墨於他?
李從德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我跟你讀書就是為了學幾個字,而你是要考取功名的,跟我不一樣。我不在乎這些,拿什麼寫字都可以,但這筆墨可是你的命,你得保管好了。”
李從德的理解讓顧榮安很感動,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性格直率的女子。
他望著李從德,眼眸閃了閃,心中不免泛起層層漣漪,盯著李從德看了好一陣子,給李從德看得都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也是這樣麵對麵的對視,讓李從德發現了他眼尾的傷,雖然被兩邊碎發擋著看不太清,但李從德眼尖看見了,似乎還挺嚴重,都紅腫了。
“榮安你的眼睛怎麼回事?”李從德問。
顧榮安被她喊得回過神,有些慌張的側身坐好,又用手把碎發撥了撥擋住了傷勢。
他低頭說:“今日上學之時不小心磕在桌角,不小心把眼睛磕成這樣了。”
“啊……很疼吧?”李從德在偏院也是莽莽撞撞的,經常磕磕碰碰,疼得嚎叫,所以對顧榮安的磕碰很能感同身受。
顧榮安道:“是疼了一陣,過幾日就好了。”
百子街的雞打鳴了。
快到早讀的時間。
顧榮安把書本收拾了一下,站起來說:“從德我要去膳堂用早膳,去晚便沒了。且快到早讀時間,我沒空陪你,你晚上你再來,我教你寫字。”
李從德點點頭,坐在小洞邊上看著他在房間急匆匆的收拾書本,顧榮安帶的東西很少很少,隻有一床鋪被,幾卷書紙,換洗的衣服,梳洗的口杯,還有筆墨,然後沒了。這麼一眼看過去,他房間空蕩蕩的,瞧著挺可憐。
李從德也沒在柴房多待,收拾了下地上寫過字的黑灰,然後起身離開了,順便幫著徐秀麗打掃中院和廚房。
邱嬸子還疼著,無法做工,所以家裡大大小小的活都是她們母子承擔著。
李從德讀了些書,認了些字,心情十分愉悅,不禁哼起歌兒來,拿著掃帚掃地就跟拿著彩帶跳舞似的,時而舉著掃把祭天,時而拿著掃把跟樹葉打架,整個人活潑好動,很是可愛。
李宏才則坐在旁邊玩她折的小青蛙。
直到中院忽然來了個人,是學堂的學子,穿著一身寬鬆雪白的校服,豎著發冠,濃眉大眼,看著很精神。
前堂的學子怎麼會來中院?這是很少見的事情,徐秀麗說過中院和偏院是先生女眷居住的地方,那些讀書人經常以君子自稱,不會來這裡,都要避著走的。
那少年在尋什麼東西,鑽到草地和樹木間翻來翻去。
李從德正奇怪,就見那少年要搬動吳翠英養的花草。他大手大腳搬起來一點珍惜的模樣都沒有,礙著他了他還會拿腳踹,行為非常惹人生氣。
那些是吳翠英最喜歡的花草,平常是徐秀麗在澆水嗬護,看護得很好,生長得也茂盛,因此吳翠英還誇過徐秀麗好幾回。
這花草要是碎了,徐秀麗也要跟著遭殃。
李從德連忙嗬斥:“喂!彆動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