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麗拿著玉鐲套在手上,這麼多年做苦活,她這雙手滿是鱗屑,皺紋縱橫,明明歲數不算特彆大,一雙手卻似乾枯的枯葉似的,看著觸目驚心,令人心疼。
玉鐲翠綠,顏色古老,晶瑩剔透,不算奢華,卻與這隻手特彆相搭,像是枯葉遇到適合的盆栽,就算枯萎了,但也能裝作精美的盆景,彆具一致。
李從德看後心中感慨萬千,卻沒說什麼讚賞之話,對她來說一萬句好話,不如一個行動來得實在。
徐秀麗觀賞完後把鐲子放下離開了,老板勸說她帶著合適有緣,不如買下,徐秀麗說什麼也不肯要,直往外跑。
上京的東西太貴了,動不動就是幾十兩。李從德回頭給買下來了,收在口袋裡,並沒急著給徐秀麗,免得她回去給退了。
她跟徐秀麗閒逛了一會,來到城西醉香樓,定下個上層包間後,就回去了。
回去之後才把那隻玉鐲遞給徐秀麗。徐秀麗說什麼都要退回去,結果因為上京太大,已經找不到那間玉鋪了。
李從德笑著調侃:“哎呀,這可怎麼辦?總不能扔了吧?要不娘親你發發慈悲,收了這鐲子,好讓它也有個歸處。”
徐秀麗要給她,李從德怎麼也不肯戴,最後自己隻能心痛的帶上,邊帶上邊抱怨這東西太貴了,她帶著都害怕。
李從德笑道:“你就帶著吧,你要不帶才可惜呢。”說著往沈如鬆書房走去:“我去看看老師在不在,師哥們在不在,晚上叫他們一起去吃酒。”
徐秀麗就去另一邊小路說:“那我去叫榮安,叫馬夫來。等會在門口會麵。”
李從德:“行。”
二人分道揚鑣,各自去了南北兩邊廂房。李從德這邊叫齊人後卻遲遲不見徐秀麗過來。
李從德等了一會,等不住,對沈如鬆說:“老師,我去看看娘親跟榮安來了沒。”
沈如鬆微微一笑:“去吧。”
他這一笑不由得讓李從德愣了愣,總感覺這笑跟平常不太一樣,雖還是那般隨和,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有些透著狡詐。
沈如鬆對她很重要,在她心裡的地位猶如神明般的存在。李從德不敢細想太多,隻怕自己辱了他,隨後小跑著去了西廂,去到顧榮安的書房。
不得不說沈如鬆住的府邸格外龐大,雖然人口不多,隻有侍奉的幾十個丫鬟和仆人,多了就沒了。各處綠蔭蒙蒙,造景彆致,山水宜人,拐個花園都得讓人路,不然很容易迷路。
在丫鬟的帶領下,李從德來到西廂處。顧榮安就住在西廂書房,一片竹林旁,清風徐徐,來往人少,十分清淨。
丫鬟領到門口後嬌笑著去了。李從德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笑,且笑得怎麼跟沈如鬆一樣樣的,好似挖了個什麼坑等她去踩。
李從德微微皺眉,心中疑惑萬千的推開了顧榮安的房門。剛一推開,酒味撲麵而來,地上一地墨汁未乾的紙卷,沒有腳能走的地。
李從德差點還以為走錯了房間,於是倒回去看了看,反複確認靜雅軒三個字後,深吸一口,小聲的喊了一聲:“榮安?”
沒有人回應。她隻好從門口開始撿起,撿地上的紙卷,同時也拿著看了看,發現顧榮安不是寫的戲本稿子,而是寫的詩,還是那種酸溜溜的情詩。
李從德一首首看下去,發現一首比一首痛苦。所有詩詞都在儘最大的努力揮發他愛而不得的情感,給李從德讀得心裡難受極了,也不知道是給哪位女子寫的。
她撿起下一篇詩詞,讀得已經不想讀了,隻垂頭落寞,撿紙卷的手指都變得有些蒼白。
這時,顧榮安略微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一絲吃驚:“……從德?”
李從德也吃驚的抬起頭。
顧榮安此刻喝得醉醺醺的,一張俊臉泛紅得厲害,眼睛不知是哭過,眼尾泛紅得厲害,像塗了油彩的戲子似的,帶著絲絲令人說不上來的頹廢感。
他跟李從德互相征愣著。很快顧榮安先反應過來,卻是慌亂不已,倉促的撿著地上的詩稿,生怕撿晚了被李從德看了去。
李從德心裡是不舒服的,卻也沒表現出來,隻把他的詩稿安靜放好在桌子上然後準備離開,走之前還是禮貌的說了一句:“你今日喝醉了,慶功宴就暫時不用去了,好好休息,下次我再請你。”
說完她往外門外走去,剛走至門口,一隻白淨的手忽然出現在身側把打開的門給關上了。
李從德看這手很是不友好,不禁心裡打鼓,莫不是因為我看了他的詩他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