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欸,萌萌媽啊,怎麼了?……你說謝煜啊?回來了啊,他早回來了,怎麼萌萌沒回去嗎?……你打電話了沒?……已關機?欸,你彆急彆急,我出去找找看,沒準兒這會兒正在回來的路上呢,現在這社會治安都好,再說萌萌都這麼大人了,你也彆太擔心了……好好好,找著了我第一時間給你回個電話……沒事,不麻煩不麻煩,平時我還不是老麻煩你們……欸,行行行,你忙你的,有消息我第一時間聯係你。”
“萌萌”兩個字飄進耳朵裡的瞬間,謝煜本就殘存不多的注意力就徹底陣亡了,他走出房間,看著謝忠軍急吼吼的掛了電話,拿起外套、手電筒就準備換鞋出門。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怎麼了?大晚上的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謝忠軍停下手頭的事,看著自家孫子,這才想起來該先找謝煜了解了解情況,“欸,對了,你今天下午怎麼沒跟萌萌一起回來?”
“本來是一起回來的,後來她接了個電話,有個朋友落了個東西在學校裡,麻煩她幫忙送一趟。怎麼,她現在還沒回家?”謝煜的心登時就提了起來。
“應該沒有吧,她媽媽說家裡的座機沒人接,萌萌的手機又關機了,這不,剛還把電話打到這兒來……”
話音未落,謝煜已經奪過他手裡的手電筒焦急的跑出了門外。
謝忠軍原地楞了幾秒,這才想起謝煜是穿著短袖和拖鞋跑出去的,連忙追出門去,著急的衝著謝煜的背影喊:“欸,你好歹穿上件外套再去啊!外麵冷!”
回答他的,是謝煜著急忙慌、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梯的腳步聲。
謝煜是真的慌了。
他像隻沒頭蒼蠅般的跑下了樓,一口氣跑到小區門口,卻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是先打給林蓓蓓問問情況?還是先沿著學校這條路找找人?或者是去小區保安室調調監控?
遇到再難的題都能有條不紊運轉想思路的大腦此刻像一鍋粥,還是一鍋熬糊了的粥。
還是先打電話問問林蓓蓓什麼情況吧。
謝煜手忙腳亂的去掏手機,卻摸了個空。
該死,剛出門太著急手機給落家裡了。
就在謝煜打算上樓去取一趟手機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直覺告訴他,郝萌可能就在裡麵。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街對麵的那輛車,直到車門打開,走出兩個讓他既意外又熟悉的身影。
得,剛鬆了的那口氣還沒來得及歎出來就又憋回喉嚨了。
看著郝萌披著韓斌濕漉漉的外套,兩人一身又是泥點子又是水漬的狼狽樣,謝煜覺得卡在自個兒喉嚨的那口氣變成了一根刺,呼吸之間剌的生疼。
他抬腳朝他們走去,語氣生硬且帶有質問意味的話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怎麼回事?你怎麼又跟韓斌攪在一起了?”
韓斌當即就抬頭給了謝煜一個白眼兒:“不是,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怎麼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了?我是洪水還是猛獸?還有,什麼叫攪?請注意你的言辭。”
論抬杠,謝煜當然不會是韓斌的對手,但是論動手可就另當彆論了,“怎麼,想練練?”
意料之外的是韓斌這次居然沒慫,“行啊,你挑個地方,要不就這兒?”
兩人鬥嘴間,又起了一陣風。
儘管裹著韓斌的外套,可郝萌還是冷的抱著胳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瞥到郝萌凍的有些煞白的小臉,謝煜強壓下此刻的不爽,又往她跟前走了走,幫她遮住風,抬頭對韓斌不耐煩道:“懶得跟你計較,這麼晚了還不趕緊滾回去,當心你爸扒了你的皮。”
憋了一整天的不痛快,好容易這會兒有個發泄的渠道,韓斌本來沒想就這麼回去的,但他瞥到了謝煜身後站著的郝萌。濕嗒嗒的貼在臉上的頭發,煞白的小臉,凍的快沒有唇色的嘴唇,以及衣服上、鞋子上還未乾透、正順著她的身體滴滴答答往下淌的水漬。
她這副狼狽樣都是他害的。
想到這兒,韓斌立刻冷靜下來,他抬頭對謝煜道:“人交給你了,請幫我把她安全的送回家,謝了。”拉開車門跨上去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郝萌,“郝萌,今天的事……謝……”
不等他把話說完,已經被謝煜按著頭一把推進了車裡,就連車門也被“咣”的一聲關上了。
“師傅,可以走了。”謝煜拍了拍手,瞧著車廂裡還沒反應過來的韓斌,吐槽道:“廢話真多。”
車裡的韓斌:……
送走了韓斌,謝煜這才有心情靜下心來詢問郝萌:“你不是有傘麼?怎麼還淋成這樣?”
郝萌張了張嘴,剛要解釋就被謝煜打斷:“算了,先回家再說吧。”
說著,他不由分說的拽起她就要走,卻聽見她疼的吸了一口涼氣。
謝煜低頭,將她的手翻過來看。右手掌根處好大一塊擦傷,看起來還挺深,血雖然已經止住了,可還有很多泥沙殘留在創口處,傷口邊緣處翻飛的皮肉也沒有處理乾淨,看著真是觸目驚心。
他抬頭看著郝萌,看著她微蹙的眉頭,又氣又急又心疼又無奈,百種情緒交織,最終他還是沒能忍住問出了口:“怎麼弄的?”
“……就……摔了一跤。”郝萌不太敢看他的眼睛。說的是實話沒錯,可為什麼對上這樣一雙滿含關心和擔憂的眼睛時,她居然有些心虛。
這回答……實在叫謝煜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沉著臉,半晌,歎了口氣,轉而牽起她的另一隻手,邊往家走邊叨叨:“……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連個路都走不好。”
她的手冷的像冰,他的手卻暖的像火。
凍的有些僵硬的手指在他的手掌包裹下漸漸恢複了知覺,然後不由自主的,輕輕的,回牽住他。
郝萌有一瞬的失神。
她想,這一定是末梢神經凍僵後的自我反應,與她本人的思想無關。
嗯,一定是的。
手上的傷口在沾了水以後疼痛感翻倍,一件衣服,郝萌換了整整十多分鐘,等她終於整理完走出臥室時,才發現謝煜居然還在臥室門口站著。
“你怎麼不去客廳坐著?”
“我怕你等會兒會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回答完郝萌的話,謝煜指著臥室門外牆上的全家福照片問她:“你爸爸是軍人?”
“嗯。”郝萌點了點頭,有些自豪的笑著補充:“維和軍人。”
“在哪裡?”
“非洲。”
“非洲具體哪裡?”
“不知道。”郝萌搖了搖頭,“我隻知道他曾經去過南蘇丹,去過馬裡,任務隨時都在變,他現在在哪裡我也不清楚。”
“你們不常通話嗎?”
“他參與的都是軍事行動,要保密的那種。”
“怪不得,好了不起。”謝煜看著照片肅然起敬道:“你媽媽和你也是,好了不起。”說罷,他又忽然想起件事,扭頭問郝萌:“你給阿姨報過平安了嗎?”
郝萌點點頭,“嗯,回過電話了。”
“她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說還得一會兒,讓我自己吃點東西,看看書、早點睡覺。”
謝煜的視線又挪到她受傷的那隻手上,簡單的清洗後,紅腫處看起來似乎更明顯了。他忍不住皺眉,這傻子是不知道疼麼,怎麼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站著?“你家藥箱在哪兒?”
郝萌下意識就要擺手拒絕:“不用了,等會兒我自己處理一下就行。”
謝煜頗為懷疑的暼了她一眼,反問:“就一隻健全的手,你自己要怎麼處理?”
郝萌小聲嘟囔:“說的好像你不是隻有一隻健全的手似的。”
謝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