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他晚上外出獵些動物,采些野果。白天不過寅時就起身跑到十裡坡,神情無比溫柔的細心澆灌著,那在他看來象征著無限生機的花草。
時間一天一天的撥下倒計時。
終於,到了七七四十九最後的關鍵一日。
謝必安像是被鍘刀懸在頸項的囚徒,膽怯又期望的看著湖底,不知會否歸來的人。
範無救手指動了動,僵硬的慢慢起身看向他,眼神無悲無喜,隻有對血肉的欲望。
“必安兄……”
方才一瞬的嗜血欲望恍若錯覺,範無救眼中流下兩行血淚,上前緊緊將他抱住,力度之大似要將他勒進骨血。
“無救,是你嗎?你回來了?”
謝必安不敢相信似的,顫抖著雙手輕輕環抱住他。
“是我,我回來了。”
範無救伏在他頸邊深吸了一口,動作強硬的將他的雙手握緊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唇邊溢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喘息,伸出猩紅的舌尖重重舔去他臉上的淚水。
“必安兄,賢弟有些餓了,你去打些獵物來,我們……一同用膳。”
範無救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舌尖流出的鮮血被他儘數吞入喉中,眼神微眯,其中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嗜血欲望。
“好。”
謝必安逃也似的離開了。他幾乎是泄憤般的將打來的獵物砍得七零八落,而後靠在一棵樹上,緩緩的滑了下去,一滴淚劃過臉頰,潤濕了地麵。
“呃!”
另一邊,範無救抓住樹乾,緩緩的蹲在地上,手心被刮蹭出暗紅的血液,他驚恐的抱住頭顱,似是無法理解內心翻湧不息的欲望。
那是一種想要將一切撕碎,看著他們抽搐掙紮,流淌出鮮甜的血液,而後慢慢享用,將其拆骨入腹的快感。
“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能變成這樣!不!我……絕對不能傷害他!”
範無救狠狠砸上麵前的樹乾,絲絲縷縷的細密痛感刺入腦海,勉強喚回了他的一絲神智。
“無救,我回來了。今日獵到的羊好生肥美”
謝必安燦爛的笑容中帶著些許不自然,但二人都默契的忽略掉了,彼此目光中交織纏繞的刻骨悲傷,和那隻明顯被亂刀砍過的羊。
他沒有問範無救手上的擦傷因何而來,他也沒有問謝必安臉上未乾的淚痕,和那明顯被外物刮蹭過的外袍是因何所致。
一隻肥美的羊被架在火上來回翻烤,晶亮的油脂緩緩滴下,香氣逐漸蔓延,直要侵入到人的四肢百骸中去。
範無救幾乎是搶食一般,一把將其奪過,瘋狂的啃噬起來。
他惡狠狠的撕扯下一隻羊腿遞給謝必安,硬生生扭過頭,不再去看那此時此刻於他而言更為美味的謝必安。
淡青的血管在白皙的脖頸上微微透出顏色,分明是個和他一樣身量高大的男人,卻忍不住想讓人將那脆弱的脖頸狠狠折斷。
再慢慢看著那鮮豔的血液逐漸沾染上,他每一寸如玉石般白潤通透的肌膚。
“無救,你怎麼了?”
謝必安看著他突然扭過頭,不斷壓抑喘息著,微微顫抖的背影,輕輕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被他狠狠的一把打開,怒聲斥責。
“呃啊……彆碰我!”
“我……賢弟累了,想先行回房休息,必安兄……請自便吧。”
範無救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握緊了拳頭,起身跌跌撞撞的向房中走去,雙手顫抖著扶緊門框,深夜的微風輕輕吹來誰人壓抑的哭聲。
“我這樣……究竟是對是錯?”
謝必安漫無目的的提劍在那隻羊腿上劃來劃去,突然,他目光一凜,做出了一個瘋狂而可怕的決定。
範無救仰身躺在床鋪上,腦海中閃過的都是謝必安淡色的薄唇,挺拔卻不纖弱的身形,和那截他日思夜想的脆弱脖頸。
正當他轉身將要睡去時,背後圍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給我滾下去!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範無救閉了閉眼,狠下心逼迫自己對他冷言斥罵。
“死在無救手裡,為兄心甘情願。隻是無救,你舍得嗎?”
謝必安強硬的扭過他的頭,那張狡黠依舊的笑顏盈滿了刻骨的瘋狂和悲傷,簡直像個已經陌路窮途的賭徒。
“好,你贏了。”
範無救湊了過去趴在他脖頸仔細嗅聞,卻看見他一臉平靜,甚至微微揚起了那條脆弱的脖頸,全然一副甘心獻祭的模樣。
心底奔湧不息的嗜血欲望被奇跡般的撫平,他磨了磨尖銳的虎牙,嘲弄出聲,不甚溫柔的將他扣在自己胸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