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目白光劃過窗欞,劈碎了窗上精致的雕花,也劈斷了青環的生念。
“青環,姊姊來找你了。疼嗎?是姊姊對不起你,姊姊願意代你受過。”
水沅兒眉頭緊蹙,抬起亮如星子的明眸,伸手撫上她半是白骨的臉頰,神情溫柔,唇邊溢出大股大股的鮮血,眼看就要神形俱滅。
“誰許你來代我受過的?你憑什麼?你拿了我的心,說丟掉就丟掉。你把我當什麼?”
“姊姊,聽話。我要你永生永世活在愧疚裡,我要你永遠擺脫不了我的陰影,我要你永遠記住,我是因為愛你,才會死的。”
“那是一條毒蛇,你怎麼可以去救她呢?她不會感激你的。姊姊,同為蛇類,你難道不懂嗎?”
青環吐出一半內丹,強行卸掉她的下巴渡給她。溫柔的撫過她的臉頰,在唇邊落了一個冷到極致的吻。
自此,煙消雲散,再無青環。
水沅兒跌跌撞撞的回了伽藍寺。
“青環……青環……”
她癱倒在地,淚水一滴一滴掉落在地。
“公子,求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救回青環?”
她緊緊抓住賀九郎的衣袖,快要破碎的希望在她眼中綻放。
“這位女施主,逝者已矣,節哀順變。”
他任她拉住自己衣袖,眼神無悲無喜,平靜的像是沒有生命。
“你念的什麼佛?你成的什麼仙?你們修佛之人不是能渡苦厄嗎?那你為什麼不來渡我?你把青環還回來!”
水沅兒狀似癲狂的扣住他脖頸,厲聲質問。
他隻是平靜的看著她,沒有絲毫怨懟,也沒有絲毫情感。
“我哪裡還有臉去怨恨旁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她緩緩鬆開手,癱倒在地,眼中再無半分神采。
時光飛逝,轉眼已過數十年。
這日深夜,賀九郎於廟中坐化圓寂,溘然長逝。
“你可以見到你的佛了,是嗎?可不可以請你問問他,世人皆言,他能渡苦厄,卻為何偏偏不來渡我?”
水沅兒平靜的抬眼看他,扯出一抹悲涼的笑。
“好。”
廟中燭火明滅,遠處傳來誰人的一聲輕歎。
“請原諒姊姊自作主張。”
水沅兒耗儘全身法力,在大殿畫卷之上,勾畫出一副半麵紅妝的白骨美人。
散儘一身魂魄,心甘情願的將自己附到了那位拈花一笑的白衣女子身上。
“姊姊……”
一個薄如紙片的白骨美人自河畔款款而來,輕聲喚她姊姊。
“青環……你終於願意來見我了。”
水沅兒抱住麵前薄如紙片的青衣美人,淚珠滾滾落下。
“我想找到青環,可我去不了酆都,你們可以幫我嗎?”
她忽然轉身看向他們,神情單薄而縹緲,似是快要遊離出六道之外。
“可以。”
謝必安遲疑了一瞬,卻看見範無救朝他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他祭出拘魂鏡,不忍再看。
“謝謝。”
水沅兒笑了,她縱身跳入鏡中,毫不猶豫的撞上死門。
空中絲絲縷縷的青色與白色環成一片,似是正訴說著誰纏繞其中的情意。
“姊姊,我們回家。”
“好。”
梵鈴聲動,遠方飄來似真似幻的聲聲囈語。
燭火明滅間,畫上血色儘數褪儘,露出本來相貌。
“拈花一笑是般若,梵鈴聲聲話了悟。”
情字傷人,也可救人。
三人各自話彆,回到房中。
“虧得必安兄與賢弟,未曾娶親。”
範無救坐在床邊,微蹙眉頭,開了一壇烈酒,一飲而儘。
“無救不是想娶了為兄?如此一說,難道是變了心意,想娶彆人?”
謝必安不甚在意的叫了熱水來沐浴,背過身緩緩解下衣袍。
他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知道,他的必安兄說這話時,定是帶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會變的,除非我死。”
他伸出手,從背後環住他。
衣袍滑落下來,砸了他滿臉。他伸手撥開那和他主人一樣愛作亂的衣袍,埋進他腰窩。
“好。”
他突然轉身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