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位份,你的地位不高,卻也能竭力爭上一爭;論家世,更是可泛可陳,若是不為自己爭取,充其量也隻能像桂蕪樓的那位,終其一生,也隻是個小小昭儀。”
“你不聰明,卻也不蠢,太子府紅花一事,嗬,這種心思縝密,帶了細微漏洞的嫁禍,簡直就是為你量身打造。”
“他自然會信你,這本就是他自己一手策劃。可憐我們的應德妃娘娘被騙了個徹底,嗬嗬,真是個可憐的傻女人。可曾聽聞過‘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蒙麵人撫掌低笑,抬手從袖中扯出層層疊疊的紙張遞給她,紙張泛黃發舊,似是時日已久。
嘩啦!
泛了黃的紙張掉在地上,輕飄飄的紙張字逾千斤,沉得她顫抖的手幾乎抓不住,任它散落一地,像枯槁碎裂的心臟,刹那枯萎。
“應家呢?中秋宴又是怎麼回事?那是他的發妻!那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怎麼能下得了手?”
應扶搖掩麵而泣,頭顱低到膝彎,將自己牢牢環抱,不留一絲空隙。
冷。
好冷。
分明初秋時節,卻冷得像數九寒冬。
“娘娘實在是太過天真,自古‘江山情重美人輕’,娘娘豈會不知?”
“至於中秋宴……倒也不算冤屈,應家確有造反之心,不過這場戲是你的枕邊人自導自演的。對於一個帝王,不臣之心的人隻有兩條路,要麼你死,要麼他活。”
“娘娘若是不信,我這裡還有應家密謀通敵的密函,娘娘可要仔細看過,驗一驗真假?”
蒙麵人輕撫她脊背,語氣中笑意更盛,忽的話頭一轉,靠在她耳邊循循善誘著蠱惑道。
“拿來罷。”
應扶搖閉了閉眼,抬手接過一張張印了應家家主印信的反書。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找我不隻是為了告訴我真相吧?還未請教閣下有何目的,意欲何為。”
應扶搖唇邊勾起一抹微笑,將反信付之一炬,眼中染了沉鬱血色,像是煉獄爬出的惡鬼。
“我果然沒有看錯。應德妃,你要做的事很簡單,拿著他僅存的憐憫,去成為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嗬嗬,等到他昏庸無道,不理朝政之時,就是我們的機會。”
蒙麵人忽的拿過一杯水酒遞給她,刹那間,平靜眼底深埋的野心破土而出。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應扶搖潑了水酒,並不接下。
“應德妃娘娘隻有這一條路了,不是嗎?”
蒙麵人不甚在意的笑笑,柔和的語氣中暗含威脅。
“是嗎?那就合作愉快,希望你不要食言,儘快讓我看到我想看的。”
應扶搖微微點了頭,沉鬱的笑意沒入眼底,看不分明。
“傳遞消息的人已替你安排下,是個名叫‘茜桃’的侍女。在下先行告退,夜色已晚,娘娘早些休息。”
蒙麵人輕功一閃,自窗外而出,消失在深濃夜色中。
“茜桃,過來。”
應扶搖點了點桌子,微抬了慵懶嫵媚的眼,柔聲吩咐道。
“你是攝政王的人。”
她側躺在榻上,直至茜桃以為她已熟睡時,才開口拋出一句篤定之語。
“是。”
茜桃跪在地上,乖順答道。
“退下吧。”
應扶搖伸出抹了紅蔻丹的手,捂嘴打了哈欠,揮揮手叫她退下,茜桃心裡撲通撲通直響,匆忙忙行了禮退下。
“是。”
皇城之中暗潮湧動,麵上卻是一片安寧祥和。
好戲開場了。
巫蠱禍,亂象生。
經曆過冷宮磋磨的人,又豈是那些溫室嬌花所能匹敵的?
刺了帝王生辰八字的木偶被秘密散落在皇後寢殿,再恰到好處的被帝王發現。
“孟氏,你還有何話說?”
雷霆之怒,重逾千斤。帝王甩了袖子,瞬時,呼啦啦跪了一地妃嬪侍女,身體抖若篩糠。
“皇上,臣妾真的沒有!”
淚水簌簌落下,當真一副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
應扶搖擠出兩滴淚水,眼神似有若無的飄過她腹部,狀似無意的提及當年之事。
“孟姐姐許是一時鬼迷心竅,看在姐姐曾受了許多苦的份上,您就饒過她這一回吧。”
聞言,江銘眼神更加深邃。半晌,揮了揮手示意侍衛將其帶下。
“傳朕旨意:孟氏罪犯巫蠱,罪無可恕,剝去皇後服製,遷居靜安宮。”
“皇上!皇上!是你!是你做的,對不對?”
孟皇後跪在地上不住搖頭,忽的轉身看向應扶搖,狀若瘋癲的厲聲質問道。
應扶搖狀似恐懼的避開她,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似是怕極了。
夤夜,她買通宮人,悄悄進到靜安宮。
“皇後娘娘,與虎謀皮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