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是北大窪一個健健康康身體結實的姑娘,如今卻瘦的像個紙人兒了,人過於瘦了,就顯得臉反而大了,下巴尖尖成了一張鵝蛋臉,蒼白的皮膚如蟬翼般緊貼在臉上,眼睛過於黑大,嘴唇也缺少血色,好在眼仁兒還是黑亮的。
她站在那兒風吹欲倒,遠看就像個琉璃美人燈兒,路過的人誰都會多望她一眼,梅姐的針線活因此多賣了好幾副。隻是楊元元自己的字畫,卻一直不怎麼賣的動,隻有做的幾把折扇,畫的絹麵折枝花卉的團扇,賣出了幾把。
又過了幾日,這條開元街連通兩條大路,向來十分熱鬨,這日午間,街上人忽然喧喧嚷嚷的都往兩邊避去,楊元元正坐在街上,幫自己和回家吃午飯的梅姐看攤兒,就見前麵街上走來了大概二十幾匹馬的一個馬隊。趕馬的人看著膚色不同於內地人,略黑,五官也較為深秀,眉目寬大,體格強健,不似中原人。一個個風塵仆仆,傍著馬隊慢慢前行。
馬兒身上都馱著累累的貨物,不知是些什麼,就聽到街上有人說:“這是販茶的,西南來的。”
西南,對楊元元來說是很陌生的地方,這些人是一路從家鄉來到這裡麼?要經過多少山水,沿途有怎樣的風土人情?楊元元看著這些人慢悠悠的、沉穩的走過,心中正悠然自思,忽然感到有人在自己的攤位前站了下來。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拿起了桌上一副畫。“掌櫃,這個怎麼賣?”隻聽一個醇厚溫潤的聲音說。
楊元元抬起頭,就見一個修長身材的男子站在桌前,他約有二十六七歲年紀,穿一身湖色袍服,一頭青絲用青巾簡單的束在頭頂,劍眉星目,俊朗溫潤,正含著一點微笑望著自己。
楊元元忙站了起來,“客官,字是五十文一副,畫三五百文不等。”一邊說,一邊攤開幾幅畫,供他揀選。
他笑著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畫,又一一看其他的。
隨後就攏起了約有七八幅字畫,說:“這些我要了,一共多少銀錢?”
楊元元有些疑心他甚至沒看清每幅字畫的內容,遲疑道:“客官,這些您都要?”
“是,一共多少。”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側過身子,微笑著說。
“唔,一共是……”倉促間,楊元元也已記不準每幅畫的定價了,大略估算了一下,說:“算四百文吧,官人。”
“嗯。”他點點頭,從袖中摸出荷包。
楊元元就拿出麻紙,又找出紅繩來,替他飛快的包著。
一時字畫包好,他也將一塊碎銀遞過來。楊元元接過,卻找不開,找隔壁的攤主人幫忙,才兌開了,把餘錢找給他。
他接過隻含笑點一點頭,就拿著畫過對街去了。
等他走了,臨攤的人才告訴楊元元說:“這是做茶葉生意的陳大官人,午間那些馬隊就是他的。”
又說:“他每年都來平江城待一段時日,也販茶,也做南北寶貨,不想今日卻作成了大姑娘的生意。”
又向楊元元道賀,正說的熱鬨,梅姐回來,問怎麼了,楊元元就告訴她賣了畫的事。梅姐聽了,也為楊元元高興,也跟鄰人攀談起來。
楊元元將新得的銅錢收起,將桌麵剩下的字畫重新擺了擺,就把替梅姐賣得的針線活錢交給她,托她看著攤兒,換了自己回竹林巷吃飯。
天氣和暖,楊元元慢慢走在路上,一邊回思街鄰的話,那客人竟是西南客商,隻是他和午間那些馬隊的人並不相像,舉止態度,也不大像個商人。
不過,商人也是各式各樣的,比如她和梅姐,在這街上就多少有些異樣。楊元元想。也就不再多想,走走歇歇的往家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