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推門很容易,楊元元拿下鎖來,看看巷內,沒見那小乞丐的身影,想了想,回房還是將今日新買的糕餅放了幾塊在碗裡,又將碗放在了門階上。
回房後依然寫字看書,到快三更時分方睡下。
到了第二日,卻是端午節,梅姐在家忙著做過節的準備,楊元元卻想去找木工師傅,先做出一些擺件來,看看樣子。因是過節,她換了身新衣。
月黃的細布衫兒,素色長裙,衣襟袖口,是蔥綠色窄鑲邊,頭發隻鬆鬆的梳了個同心髻,用發釵挽住,來到梅姐這邊,先和她一起包了些艾餃兒,保兒拿著新糊的風箏,吵著嚷著要放風箏,梅姐不得閒,楊元元就同他一起,到院裡放起來,院中窄小,放半日放不起來,楊元元就領著他來到街口,在街邊一個拿摶子,一個拿著風箏跑著,想將風箏放起來。
這條街人少,楊元元拿著這隻大彩鳶風箏倒退,就不怎麼留神,一邊和保兒說笑,一邊往後退,卻猛不防撞到了一個人身上,楊元元嚇一跳,連忙轉身,卻見是好幾日沒見的陳笙。
陳笙扶住她,隨即笑道:“撞疼了沒有?”
楊元元臉不禁一熱,道:“對不住,是我沒瞧見。”
陳笙就接過風箏來,將線捋了捋,舉著,讓保兒拉線。
隨後他好像很隨意的試著風,轉著方向,指揮著保兒往左拉,往右拉,不一會兒,風箏就慢慢的,飛了起來,保兒快活的在街上飛跑起來。
楊元元也仰頭看風箏,一邊囑咐保兒:“彆跑遠了,小心跌了。”
陳笙這才道:“我來,是為木工的事,白石街有家作坊,乃是彭家一對兄弟經營,貨物齊全,你若得閒,今日可同去瞧瞧手藝。”
楊元元聽了,正應了她今日想辦之事,隻是不知他為何端午節來了。
平江城人很重視端午,此時家家門頭,已經掛起了艾草。
楊元元是漂泊之人,自是不大在意這個的,就說:“你且等一等,我拿了東西便來。”
就回到院內,同梅姐說了,拿上那些繡活,又出來,梅姐也出來,見了陳笙,先謝過他那日送的餅,又請他進房裡喝茶,陳笙道:“不了,我來是為帶楊姑娘去看木工坊,看過便回。”
梅姐道:“那早去早回,今兒過節,大官人便同阿元一同來家吃飯,大家熱鬨。”
又說了幾句,陳笙便同楊元元一道,離開王氏宅門。保兒也被梅姐拘進了院子裡,隻得在院中放風箏。
楊元元跟著陳笙走到街上,白石街她隻聽過一次,是在北城,似乎離字畫古董行所在的紫陽街不遠,從這兒去卻遠得很了。
兩人拐過街角,卻見有輛馬車已經等在街邊了,上次楊元元見過的那個小廝坐在車轅上。
“坐車去便宜些。”陳笙隻道,請楊元元上車。
隨後他也上來,兩人並坐在車內,車輪轆轆,就向北行來。
楊元元這是頭一次和陳笙坐在一輛車內,卻見他轉過身來,含笑道:“去北城有便道,也有遠路,這遠路經過半個外城,景色不錯,今日無事,乃是端午,想不想走外城。”
早些到還是晚些到,楊元元倒不很在意,隻是瞧他說話時興意盎然,不由得點點頭,笑道:“好啊。”
他那黑亮寧靜的眸子就露出一抹喜悅之色,隨即向簾外道:“走外城。”車子一拐,就反而往西駛去了。
一路穿街過巷,並走不快,今日過節,路上人熙熙攘攘,都是來采買的,街邊滿是粽子、艾草,五彩的絲線等應節的事物,行人摩肩接踵。
楊元元一邊看街景,一邊覺得幾日不見,陳笙好像曬黑了些,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素色的夏衫,五官深秀,黑了,卻更顯俊朗,他見楊元元瞧著街上的事物,眼中不時流露出喜悅之色,嘴角不由的也微微彎起。
然而車子總是走不快,磨磨蹭蹭,半日才過了一條街,陳笙就讓小夥計更往南走,更快的離開人流如織的街道。
這般又走了半個時辰,離開繁華的街市後,忽然一片阡陌展現在眼前,一條不算寬敞的大道蜿蜒向北,右側是一丈寬窄的河水,左側則是一片平原,原上乃是成片的花木,疏林,有些雞犬在其間追逐,幾個農婦模樣的人,正拿著竹筒走在街上,身上都係著五色的絲線。
“如何?”見楊元元呆望窗外,陳笙道。
“真不像是在城中。”楊元元道。
“這兒的花木,多是供城中貨賣,這些人雖侍弄花草,卻不是農夫。”陳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