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十幾天裡,楊元元一直忙於繡坊、木工坊和找店肆新址的事,陳笙雖替她找了幾個店鋪,但他這些日子也特彆忙,不能親來同她去看,總讓那叫清河的小夥計,跟著她一起去。
清河乖巧伶俐,麵上總是笑嘻嘻的,楊元元一個一個鋪子看下來,總不滿意,後來終於在靠近府衙的福臨街找到一處鋪麵,看著甚合己意,當街是個二層樓房,樓下廳堂寬大,樓上也甚寬敞,後頭還帶一個院子,七八間房舍,賃下來基本也不用裝飾,稍加整理,也就可用了。
更重要的是,此處毗鄰縣衙,在城中最繁華富庶的商業街,以後無論是價格還是銷路,都會比其他地方好得多。
楊元元問過價錢,卻不由的倒退一步,一年就要二百兩銀子的租金,使她這新店開張的成本大大增加。
店主人是個麵容精瘦黎黑的老頭兒,儘管年已六十,頭發胡須卻不見一根發白,一雙深陷的眼睛也十分光亮,瞧著精氣神十足。
他慢條斯理的說:“我這處房,向不愁租,上家大客為是家中生了變故,才收了生意還鄉,前日剛空出來,不瞞你說,要賃的不止你一個。二百兩是一紋也不好少的。”
楊元元聽了,就問是連後房一起租麼,這員外搖搖頭說:“加上後房,少也要再加二百兩。”
楊元元覺得他漫天要價,就故意冷淡下來,瞧瞧正午了,就和清河去旁邊麵館吃麵。
清河就告訴她:“姑娘,這塊地這個價錢差不多少,姑娘不如試試與他談定按季付價,這般銀子出去慢些,便是總價高些,與他簽三五年,約定了價格,三五年內他不得漲價,這錢也賺回來了。”
楊元元笑道:“你倒色色都通,難怪大官人出門總帶你。”
清河得意的一笑,吃麵吃的更香甜了。
楊元元卻有些食不下咽,再三掂量,好地段不可錯過,便是犧牲百十兩銀子試一試,也算一個經驗,就打定了主意,吃罷飯,又尋到中人來找這傅老頭。
傅員外見她去而複返,知道是誠心租了,便讓下人送出茶來,暗暗度量楊元元,年紀輕輕,衣著樸素,身邊雖有侍仆,卻又不像豪客模樣,言語嫻靜,溫文爾雅,卻也不是市井之人。有些摸不清她的來路。
但不管怎樣,錢總是好的,並且,如今局勢動蕩,前一個客商耳朵靈敏,已經提前跑路,這座樓房,卻是他養家的本錢,空一日好大損失,不如就租給這個不諳世事的女子。
這樣想罷,這傅員外態度也就比中午誠懇些,兩人在街邊茶樓裡,直談到日色偏西,這方把各項事宜定下來,中人又找了個鋪保,寫下文書,兩方簽字畫押,各執一份,楊元元驗明了房契,將三月的租金付畢了,就算將這件事定了下來。
終於將最後一件麻煩事搞定,楊元元向清河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想吃什麼,請你吃跨街樓。”
跨街樓是平江城的第一名酒樓,楊元元奔走這些時日,已經了解了地麵上許多知識,此時便要帶清河去吃。
清河卻有些拘謹的笑道:“不用了姑娘。”
楊元元想一想還有許多事要辦,卻也沒時間安坐大吃大喝,就帶他去街上買了件夏布衣料送給他,再三給他,清河才收了下來,臉卻紅了。
楊元元覺得他挺可愛的,一笑置之。
其後十多天,幾乎日日忙碌,終於督促木工廠,繡坊,趕做出第一批貨來,福臨街的店鋪也裝飾一新,是托梅姐讓張成找的熟人操作,物美價廉。
等貨物都擺上,種種細處多安插完畢,基本也到了七月上旬。
這期間陳笙也非常忙,百忙之中抽空來瞧過幾次,多陪楊元元跑些細事,也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終於到了七月初八這日,楊元元和梅姐找人看了日子,選定十日是黃道吉日,預備開張。
前兩日已經通知張家這邊相熟的親友,到時來捧場,楊元元為了造聲勢,不惜重金,又請了平江城有名的戲班“喜來升”來唱戲。
開業的前一天晚上,梅姐張成都來幫忙,直忙到二更多天,才諸事準備妥當,這一夜明月當空,卻是個好天,梅姐扶著腰說:“阿元,若沒事我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來,廚子叫他們明兒辰時一過就來預備,你也早些歇歇。”
楊元元謝了梅姐二人,她剛知道梅姐又有了身孕,本來不要她幫忙,怕有閃失,但她一人確實忙不過來,還是不得不常擾她夫婦二人,就囑咐她小心,說:“明兒慢著來,身子要緊。”送兩人到了門外,看著他們坐上車去了,這才回來。
自從要忙店裡的事,楊元元近來常住在店裡,二樓隔開一個起坐間,便是她的休息之處。
此時她站在樓下的店堂裡,這裡摸摸,那裡動動,這間店堂依照她的主意,布置的十分華麗,這也是為迎合平江城人的口味,無論貨物還是裝飾,都光彩照人,金碧輝煌,儘管店鋪還沒開張,經過的路人已經一撥一撥的來探頭探腦張望,好些人已經問了價錢,這多少是個好兆頭。
楊元元各處檢視,尋找還不妥當之處,忽然,聽到門外腳步聲響,有人掀開垂簾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