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方天地名為“新”,起初是以“國”創立的,是為新國。但隨著與世逐漸隔絕,“國”的屬性也就淡化了,隨便稱之為“區”、“域”、“城”、“邦”、“境”、“界”,怎麼都行,反正不是政治意義上的“國家實體”。
新國隱於巨大的球形屏障之中,屏障名曰“無何有”,無形無影,但邊界分明。是以新國就像一個透明小球嵌在地球,四分之一(直徑)抵入地層,四分之三直入深空。
而道人的使命,就是維護“無何有”之屏障。
為此,從十歲開始他們就得前往內域修行。
首先是修行預備,一般是五年,但人各有異,或早或晚,主要看考核何時通過;然後就是長達十五年的“守心衛道”——燃燒生命,以維持屏障——如此一來,比之常人,道人的壽命幾不足半。
星巳己所踏上的,便是這樣一條路。
說來,其實不管有沒有這些框架,星巳己都會去求她的“道”,而隻要她求道,她的路就與她的厭惡大差不差。
星巳己所厭惡的,便是這大差不差。
更進一步,星巳己所厭惡的,是毫無新意自己。
說——
什麼“必由之路”,不過是芸芸眾生一句句牢騷鋪出來的——用以自欺的,無由之路。
如果不想走,那便不走,在新國,沒有誰能夠強迫一個堅決否定的人。
不隻不會強迫。新國從不以“循規”為尊,最不以“蹈矩”為崇,如果你想走彆的路,大可以隨心所欲去走;如果你有彆的路,那更是“新”之所向——新國隻以“新”為上。
便是如此,沒有誰要求誰誰一定要走哪條路,依然走上了,那便是自願的。
——新國以新為上,以自願為原則。
自願的事,有什麼好討厭的。
如果要討厭,那也隻是因為它過於正確,以至於完全走不出。
而且,雖然聽起來很不人道,折壽什麼的簡直匪夷所思,但道人的所謂使命,其實並不是一項具體的工作,它隻是要求道人:日常有所修行。
無關修行內容,關鍵是行為本身。
修行本身就是對屏障的維護,並不論修的是什麼。
而不論修的是什麼,都會損耗道人的生命力。
但即便損耗生命力,道人依舊樂於此道。
因為這是更高級的生命活動。
自主自願的生命活動,便是新國之所以成立。
新國分為內外兩個區域,內域是道人之所在,外域是常人,依據是否被“本原”覆蓋來劃分。而“本原”,便是道人的根本,亦即新國的原由。
在修行預備階段,道人要做的便是培養與本原的親和,然後藉由本原勾連想象界,並最終能夠在想象界自由活動;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學習前人留下的“道文”,理解其中的邏輯,並最終嘗試著在想象界領悟屬於自己的新的道文。
要悟出新的道文並非易事,後進並不比先生聰明,能想到的早有人想到了,能悟到的早已在運用了,那麼多年哪還有新東西。
瞅瞅,邊邊角角、旮旮旯旯儘是走過的痕跡,看著就讓人心煩。
因此,熟習已有的關鍵道文,並在想象界激活它們,就是修行預備的全部。
然後全憑興趣,選擇或不選擇某些方向,並定時或不定時在想象界實踐它們,就是所謂道人的日常。
便是如此,道人的使命說白了也就是活得像個道人。
不論在想象界悟道還是遊玩,隻要有所活動,就能產生能量——有捕,就有風;
能量會被激活的道文吸收,繼而沿著道文的邏輯,在現實世界表現出來——若問,抓住了嗎?
自然是抓住的。
所謂道人,就是捕風的人。
而道文,就是捕獲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