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蒼術郊外添置小宅時我沒有想過會帶人來到這裡,因此院落規模不大,布置也簡單。雖說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該有的廂房,灶房,後院等一個沒少。
我將白蘇領到我隔壁房的廂房內對他道:“你就住這裡吧,我在你隔壁,有什麼事叫我。”
他頓了頓,揪住我腰上的衣角,兩隻眼睛睜地圓圓的,疑惑道:
“喂,那什麼時候可以教我功夫?”
我瞥了他一眼,“急什麼?我看你首先要練習的,就是耐心。”
他碰了一鼻子灰,有點不滿地鬆開手,然後低下頭應了聲就進了房間。
小宅因為隔了好幾年沒有光顧落上了厚厚的一打灰塵,等到稍微打掃乾淨些已經燈火萬象。隻是這裡地處偏僻,觸目皆是死寂的黑暗和籠罩在陰影下斑駁陸離的樹影。
來時動作匆忙根本沒有準備食材,灶台也來不及打理,我思量了下準備叫上白蘇一起去蒼術鎮上的酒樓裡蹭一餐。
隔壁的房間非常安靜,連油燈都沒有點上,看不出絲毫生氣。我抬手叩了幾下門沒有人來應,似乎是白蘇已經睡下了。
我猶豫了一下推了推門,門很快被輕鬆打開。房內一片昏暗,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床上蜷縮著的纖細人影。
“白蘇?彆睡了,起來用膳。”
床上人迷迷糊糊地支吾一聲,身體不安地動了動。我摸索著將桌上的油燈點燃,房間內刹那亮了起來,這才看清白蘇蜷縮在床上,滿臉通紅,額上還沁著細密的汗珠。
看樣子像是得了風寒。
我磨了磨牙,當初不想帶他去任務就是怕他身子吃不消來個三長兩短添麻煩,沒想到天算不如人算,他果然還是……
我無力地歎口氣,當下又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隻能將他帶到鎮上的醫館看看。他沒有內力,體質又虛,得個風寒隨時會傷及性命。
我不耐煩地蹭到床邊,床上人睡地十分不安穩,嘴巴裡一直念叨著母親。
我默默地把他從床上抱起來背到背上,然後騰出一隻手滅了油燈關上門。
背上的人還在不安地叫囂,我向上抬了抬他的身子,加快腳下的步伐朝蒼術的鎮上走去。
白蘇看起來身形瘦弱,事實上身子也確實不重。明明才是九歲的少年,身形雖然不矮,但是看上去就沒有多少肉,背在背上都能分明地感覺到咯人的骨頭。雖然不太舒服,但我背著格外輕鬆,腳下生風。不一會兒就趕到了蒼術的小鎮上。
擇了一家附近的醫館將白蘇放了下來,大夫搭了搭白蘇的脈象然後開了幾副方子讓我即刻去藥店取。我認命地接過藥方又馬不停蹄地找到藥鋪將藥材配齊。
回到藥鋪時白蘇的臉色已經接近潮紅,大夫將他安置在裡屋的床鋪上。我將藥材交給大夫麻煩讓他煎一下藥,大夫十分好心沒有推脫,拿了藥材就匆匆去了後院,過了不久就順著簾子送進滿滿當當的藥味。
白蘇聳了聳鼻子,整張臉忽地皺成一團,眼皮聳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你醒了?”
他聽到我的話眼睛眨了幾眨,一幅稀裡糊塗的模樣再轉向我這邊,半晌眼睛才恢複清明。
“喂……這裡是哪裡?”
“醫館,你得了風寒。”我皺了皺眉,口氣十分不好。
他哦了一聲,探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臉上劃過一抹驚訝。
“已經戌時了麼?”
“恩。”我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還有,你身子不舒服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我不想麻煩你。”他低頭垂下眼,倔強道。
我撇了撇嘴,心想你已經麻煩到我了。
他看我沒答應,突然間咦了一聲。
“怎麼了?”
“……是你把我背到這裡來的嗎?”
我掀了掀眼皮哭笑不得,“不然你以為呢?”
“可是蒼術鎮離我們住的地方很遠啊……”
“你很輕,再遠的路也不費力。”我言簡意賅。
言語間大夫端著藥汁進來放到桌上。
“姑娘,把這碗藥給令弟服下,後麵的幾包藥也要按時服用,再過幾日調養一下便可康複。還有啊令弟的身子很虛弱啊……”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隱隱責怪我照料不周。
看來的確是被誤會什麼了,我抽了抽嘴角頷首道謝,待大夫閃身去了前屋後起身端起藥汁,對著床上的人道:
“起來喝藥。”
白蘇的臉一皺,然後軟綿綿的雙臂往床榻上一支,動了半天還沒有坐直身。我見狀放下碗,伸手拉了他一把。結果他坐直身子抬起頭,眼眶反倒紅了一圈。
我驚道:“怎麼回事?”
聽說小孩子都不喜歡吃藥,嫌苦。
他深黑的眼睛眨了眨,“你剛剛拉我的時候……太用力了。手臂被你掐地很疼。”
我尷尬地咳嗽幾聲,以前沒怎麼照顧過人,所以力道拿捏地不太準。不過這個原因似乎太丟臉了些。
我複端起藥汁遞到白蘇嘴邊,白蘇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奇怪地皺了皺眉,“你怎麼不喝?”
他有些遲疑著開口:“我喂娘親藥的時候不是這樣喂的啊……”
“囉嗦,能喝下就不好了麼?”
我說著將手上的瓷碗再往前遞了遞,白蘇皺了皺眉,但還是一聲不響地用嘴扣住碗慢慢地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