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幾個月陳衣接到了部長的指令要去B城跑一些新聞回來，其實陳衣大可以推拒，但她卻應允了。如此她和白蘇見麵的時間就會大大縮短。我問過陳衣為何不推拒，她當時正忙著收拾行李，聽到我的話頓住了手上的動作，故作輕鬆地笑說：

“部長的命令我當然不會拒絕了。況且我也偷懶了這麼多天，是該換個狀態好好努力工作了！”她衝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我皺著眉總覺得這並不是她本意。我躊躇了下還是問她：“你……你是不是和他鬨矛盾了？”

陳衣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搖搖頭說：“怎麼可能呢小芷，他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我就是想吵也吵不起來……”她苦笑，我也暗自苦笑。是啊，他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我不是早就明白的嗎？何必妄加猜想。

“小芷我出差的這段日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她提起整理好的行李箱往門口走去一邊說，我點點頭讓她放心。陳衣轉開門把手時突然背對著我說道：

“小芷，其實戀愛不是溫馨的請客吃飯。顧笙在我麵前把一切都做地完美，但我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我跟他之前……更像是朋友，而不是戀人。我這麼做大概也是想冷靜一陣子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辦，如果我就這麼陷進去卻發現這一切都是假象，那可不好玩啊……”她故作輕鬆地轉過頭衝我眨眼：

“小芷不要笑話我。”

我故作笑笑地點頭。

“陳衣，該把握的時候就要把握，不要讓自己後悔。”

在她終於要關上門時我忍不住出聲，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是在說給她聽，還是在說給過去的自己。

陳衣曾說我看上去獨立，其實是個生活白癡。因為她走後的日子我確實感覺很糟糕，她不在，我就不能沾光白蘇的順風車，隻有一個人擠擁擠的地鐵回家。以往都是陳衣做兩三個小菜，如今她一走我隻得吃泡麵叫外賣或者索性不吃。如此反複了幾日半夜裡突然胃猛烈地抽疼。

我刹那被疼醒，骨尖發白，手指在睡夢中揪住了被單，額頭上也泌出了一層細細的虛汗。我將整個人蜷縮起來借此好過一些，但效果卻不見得明顯。

“喂？”

一聲略帶疲倦的沙啞嗓音突然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回響，我一驚頓時屏住呼吸，發現手指掃到了枕邊的手機按到了快捷鍵1，無意間撥通了白蘇的電話。

我的手機裡除了陳衣的號碼外就是白蘇的號碼，但我隻是存了進去，沒有想過主動聯係他。

“是誰？”

得不到回應白蘇又靜靜地問了一句，我冷吸了幾口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這樣狼狽的時刻我不想讓他知道。他似乎聽到了輕微的喘息聲，沒有急著掐掉電話，反倒耐著性子試探地問了一句：

“是……白芷嗎？”

我一驚更加大氣都不敢出，心裡突兀地冒出點驚喜。正當我以為他會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電話卻被掐掉了。

吃力地伸出手握住失去光亮的手機，不死心地仔細看了看，確認電話已經無掛無誤，我鬆了口氣，心口卻也隨之一起暗淡下去，空落落的。

窗外的月光灑進點點，照進皮質的黑色手套裡泛起點點冷意。

恍惚間想起來在那次初次遇見他後就重新又戴上了手套啊。

迷迷糊糊間意識重新開始流失，也不知道是過了多少時間，某種刺耳的聲音一直不停地在耳邊叫囂，很快將我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我疑惑地直起身，發現這聲音是從玄關傳出來的。仔細一聽可以辨認出砰砰的敲門聲，而且有越來越急的趨勢。

這麼晚了會有誰？不會是……

我立馬捂著胃從床上下來到玄關，連貓眼都沒看直接打開門，一個好看的剪影風塵仆仆地立在陰影裡，的確正中猜想。

“你……”

我壓抑住自己快要跳出來的胸口，忙將剛剛覆在胃上的手放下，“你怎麼來了？”

“剛剛陌生的號碼是你的嗎？”

他輕喘了幾口氣，然後從衣袋裡掏出手機擺弄了幾下伸到我麵前。淡光籠罩的屏幕上一長串熟悉的數字，我僵了半秒點點頭說：

“是的。”我僵硬了一會兒，隻能乾笑著承認，手心裡有微微地冷汗。白蘇眉峰微皺看著我說：“剛剛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不回答？”

“就是胃有點疼，沒什麼大礙。居然麻煩你過來。”我故作輕鬆地聳聳肩，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正深黑。

突然間又一波絞痛襲來，我悶哼了一聲，幾滴冷汗順勢沿額頭緩緩地滴下。白蘇見狀沒有說什麼，關上房門一把抱起我走進房間。

我在他懷裡僵住了身子，頓了好幾秒聲音艱澀地開口：“放我下來……”

“你臉色都發白了，不要逞強……白芷。”

我沉默下來，突然之間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隻是……我和他的角色似乎對換了一下。

白蘇將我抱上床然後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又匆匆跑下樓買了大把的胃藥回來笨手笨腳地讓我服上。或許是因為藥效快，或許是因為白蘇在，身子不適的感覺慢慢退去。

我縮在被子裡昏昏欲睡，想開口叫白蘇回去，但意識的最後是我一直躺著沒有開口，而白蘇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睜開了眼，床邊仍放著水杯和散落的藥片，證明昨夜不是一場幻覺。

正當我發愣的時候門被推開，白蘇穿黑襯衣，袖子挽得老高，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樣。

“胃好些了嗎？”

“恩。”

“我做了早飯，來吃吧？”

“哦……好。”

我傻乎乎地應著跟白蘇來到餐桌旁，如果要形容從昨晚到現在的心情，四個字就可以完好地囊括：受寵若驚。

桌上放著兩碗清粥和兩碟小菜，十分清淡的搭配。我和白蘇麵對麵入座後開始沉默地進食。我向他低聲說了句謝謝，白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應了一聲，結果手上的筷子突然間誤伸到我的碗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