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眼笑了笑,“小芷夠義氣,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頂太多壓力的。畢竟你同時也是在幫我們公司。”
我恩了一聲,垂下頭默默地攪拌已經冷掉的咖啡。
回去之後我將我和孔青的談話全盤告訴了陳衣,她雖然極力反對我這麼做,但木已成舟,而且作為當事人的我心意已決,她撼動不了我分毫。為此她將自己鎖在房間裡麵不聲不響,但還是沒有死命堅持。
之後孔青打來電話讓我去公司辭職,等我辦理好一切手續時發現他開著車在公司門口等我。
我微微有些詫異,然後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孔青看到我坐定將台本遞給我。
“這是《劍花江南》的台本,你拿去熟悉一下。劇組初定日子是在五日後去雪裡青開機,現在我想讓你和導演見個麵吃個飯,彼此認識一下。白蘇那邊我親自告知過他,哎那個小天王一開始聽到是我讓他拍戲當即就要掛我電話,真的是太意氣用事了。”
我默默地聽著順道翻了翻台本,記得裡麵還有一段台詞我曾經和白蘇對過。
車子很快穩當地在一個高級酒店停下,孔青輕車熟路地停好車,然後帶著愣在一旁的我直接上了酒店的二樓包廂內。
包廂內早有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坐著,正獨自喝著茶。我作為跟班記者當然是見過他的,就是《劍花江南》的導演許川。他看上去麵相溫吞,但拍攝的手段和看人的眼力卻很犀利,也因此女主角的位置遲遲沒有定下來。
孔青告訴我他行事很有風格,拍攝的作品不多,但獲得的獎項都是數一數二的。所以如果他不同意我的身份,那麼這件事也隻能不了了之。
許川聽到聲響放下了茶杯,眼神不動聲色地掃過我們,然後麵露微笑地起身。孔青走過和他握了握手,我不知道怎麼做,隻能象征性地按照習慣點了點頭。許川倒也沒有多大介意,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三方都入座後孔青先開了口。
“許導,這是我要向你引薦的人——白芷。開門見山地說,你覺得怎麼樣?”
許川斟酌了一會兒,一雙眼溫和地看過來,“嚴歌你先不要急,我還請來了一個人。光我一個人說算不了數。”
孔青皺了皺眉,我心裡疑惑,但麵對完全陌生的許川也隻好壓在心底。
一時間兩邊都沒有說話,心照不宣地開始吃早已點好的菜,實則等許川口中的那個人到來。吃了一陣子之後包廂外傳來了叩門聲,然後門被打開,門外站著的人我們都很熟悉,卻大大地在意料之外。
是很久沒見一直下落不明的白蘇。
白蘇看到我也一愣,然後較緊眉疑惑地看著我,大步走到許川身邊坐下,剛好與我對麵。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仍是高高瘦瘦,下巴尖尖的,襯衫打開的扣子下麵鎖骨清晰可見。
許川轉過頭去他說:“你來了,看看嚴歌引薦的人,你感覺怎麼樣?”
白蘇微微一愣,笑了笑道:“許導演太客氣了,您覺得好就行。”頓了頓後又補充,“若要真說些什麼,我覺得白小姐的氣質不太適合。”
氣氛僵了僵,我一直維持的假笑彷佛凝固,孔青在桌底下悄悄遞過來一隻手輕輕拍了拍,然後抬眼對白蘇笑道:
“先不要這麼快下定論,我覺得白芷很適合這個角色啊,許導你說呢?”
許川點了點,“我也覺得不錯,顧笙你的眼力不行了哦。”
白蘇垂下眼微微一笑,“個人看法而已。”
許川樂嗬嗬道:“那就這樣定下了,這個人選我頭疼了挺久,沒想到你一出手就幫了我大忙。”
孔青眯了眯眼笑道:“許導認可就好。”然後他又將頭轉向我,摸了摸我的頭,“我先出去接個電話,你跟許導好好聊一聊。”
許川等孔青的人影消失在門後又笑眯眯地看著我,“白芷是吧?以後就是我們劇組的人了,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的相處,想必你應該從嚴歌那裡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他溫吞的臉加上慢條斯理的語氣一點也看不出大導演的架子,我稍稍放鬆了些點了點頭,“久聞許導大名,嚴歌已經向我介紹過你。”
“嗬嗬,說話不用這麼客氣。這位你肯定認得吧?”許川指了指坐身旁的白蘇,“顧笙人比較直,剛剛的話你就不要放在心上。我可不希望我的男女主角鬨得不愉快。”
我僵了僵,說道一定。
白蘇這時抬起深黑的眼眸複雜地看我,“顧笙,以後多指教。”
許川滿意地點點頭又開口。
“其實之前我都有擔心嚴歌會給我塞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人,因為他下了很大的擔保要我認可你啊,沒想到居然是你這個小記者。”
我驚訝道:“你還記得我?”
“那次你幫顧笙對台詞我有注意到,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很有靈性,很適合演這個角色,古典氣質比較濃。不過你畢竟是個記者,完全沒有演員的底子,所以這點也是我顧慮的。”
“……但我確實沒有演戲的經驗,也沒有學過怎麼表演。”
“你那次和顧笙對台詞的時候非常有感覺啊,很像本色演出,所以我覺得你很有靈性。再加上顧笙的演技很好,他可以多帶帶你。”
我假笑著連連稱是,演技,那是什麼東西?
隨後我受不了包廂裡窒悶的氣氛,索性走到餐廳的走廊裡透透風。欄杆的外圍全都設置著寬敞的落地窗戶,可以一覽無餘這個城市燈火輝煌的夜景。
我正出神地盯著窗外時忽然間警惕地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我倏然轉過頭,來人頓住了腳步,又緩緩走到我身邊站定。
“你怎麼也出來了?”我扭過頭問向身邊的白蘇。
他看了我一會兒,居然開門見山。
“……白芷,你不該踏進來,這個圈子很混亂很危險,你懂不懂?”
“是麼……”我有些敷衍地應道,“不過這是我自己的事,和彆人沒關係。”
“沒關係?”突然之間白蘇側過頭來直直地盯著我,“白芷……你為什麼不說是你去找嚴歌要他幫我?”
我僵住,有著被戳破的尷尬。
“你想太多了。”我忍不住提高了音調,“這件事本身就是嚴歌拜托我的,你為什麼會那麼想?”
他愣了愣,然後彆過臉,“原來如此,真是不好意思。”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僵直住背脊,光滑的側臉隱逸在濃密的黑發下,“如果嚴歌真的愛護你,就不應該讓你陷進這個圈子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