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結局則是青梅枯萎，竹馬老去。

影片的最後是那樣的一個鏡頭，白蘇飾演的戲中人開口，眼神灼灼而悲傷。

“你要走了麼？”

“恩。”

“那不要丟了我的名堂，可以的話……也早點嫁人吧。”

“我會的。”頓了頓，“你要好好照顧她，還有……你的孩子。”

“我也會的。”

“我走了。”

“……後會有期。”

鏡頭裡的我沒有再應聲，拿起了手中的長劍，穿著白色的衣衫在鏡頭裡越走越遠，一點點的桃花鋪天蓋地而來，遠方殘陽如血。

燈光“啪”地亮了起來，就像在我以為我會深陷在那種什麼都說不出來的溺斃感裡時一隻手毫無預警地把我拉了出來，電影已經結束。

但拍戲的時候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也是想當然的，片子也有太多彆人的戲份，我隻參與了我自己的，顯得那麼零碎。再加上剪輯和後期製作，我完全想象不出來這是我曾經參與過的電影。

留下了些東西，也好。

不知不覺間身邊的人開始起身，有女生小小的低泣聲，還在小聲地重複著影片最後打出來的兩行話：

有些愛是安靜到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似乎沒有分量。

等到被時光和人事蠶食到體無完膚，你才會感到沉痛。

不遠處隱隱走來一個人，我抬起頭眨了好幾眼才確認沒有看錯。

“是你……”

“恩，很失望嗎？”紫河挑了挑眉。

“沒有，隻是覺得你相當行蹤不定。”

他低低地詭笑幾聲，那種笑聲我多聽了幾次已經免疫，它不代表喜怒哀樂，似乎隻是為了笑而笑。

“想來你已經做出了抉擇，怎麼樣，後悔嗎？”

“我從來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他的眼神微微閃動，“我想我可以來告訴你你的抉擇……是對的。”

“有對錯之分嗎？”我淡淡反問。

“當然有，因為我之前沒有告訴你——若你選擇留下白蘇的前世人格，那麼他整個人都不能留在這世上。”

“為什麼？”微微地吃驚和排山倒海的憤怒隨即湧來，“你為什麼先前不告訴我？”

“需要嗎？”他沒什麼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你對白蘇的愛，所以沒有選擇告訴你。而事實上你也沒有讓我失望。至於白蘇，他前世的人格已經投胎了，變成了現世的他。如果你召了回來，那也不能呆著一輩子，終究隻能跟著本體一段時間然後消失。但是現世的人格也被你毀滅了，等於他要灰飛煙滅，連投胎都不可能。”

他說完一頓，微微垂下眼盯住手上的‘無涯’。

“隻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帶著那個，後果還是一樣的。一隻手鐲而已，有必要還留著嗎？”

“我以為你會了解。”

我垂下眼也看著手上的‘無涯’，僵硬的表情柔和下來。

“就算我了解，但你必須把他扔掉，這對你來說並不難，不是嗎？”

“如果我不要呢？”

他一怔愣，眯了眯眼，“什麼意思？”

“如果我離他很遠很遠，那麼‘無涯’也對他起不了作用了吧。”

他消化我話中的深意，無法忍受地說：“你肯這麼做？你這叫取芝麻棄西瓜！！虧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我搖搖頭，“你終歸還是不了解。”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到底不了解的人是誰呢？”他冷眼看著我，“你知道你被封印了多少年嗎？整整一千八百年，你在沒有光線沒有溫度沒有聲響的環境裡整整呆了一千八百年，但是你有知覺，卻像一個活死人一樣什麼都不能做。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受了這麼多苦卻突然之間選擇要放棄呢？”

他冷哼一聲，頗不以為意。

我麵無表情地聽著，然後轉身。

“你和我立場不同，你當然不懂。不過你也沒必要懂。”

“喂喂……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吧？！”

身後的人有些不滿地叫囂，但聲音慢慢消失在人海裡。

而我一步一步地走著，突然間想笑。

他可能的確不太明白，就像一個蓋世英雄曆儘千辛萬苦殺死了最大的敵人，世人都以為他可以揚名天下，享儘愛戴的時候他卻突然選擇了自殺一樣。

英雄不愛江山美人，隻愛沙場。當他沒有了用武之地，就隻剩下空蕩。

而白蘇，我隻愛你枯骨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