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譙周受到丞相召見。正值府中議事完畢,譙周進入大廳之中,隻見丞相當中而坐,一眾高官貴人衣著華貴,兩旁侍立。一名寒門白丁,見到這種場景,難免有些局促。譙周行禮畢,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等候丞相問話。眾人一看,這個年輕人瘦骨嶙峋,卻穿著一件寬大的布衣,隻用一根布帶在腰間收緊,衣服下擺有點短,站立時還不覺得異樣,躬身行禮時,後麵就露出腳踝來。左右兩邊的人互相對視,丞相怎麼會同意召見這樣的人?
丞相讓侍從給譙周看座奉茶,接著問他:“譙周,我聽說你潛心做學問,不知你平素喜歡讀哪些書籍?”譙周一聽丞相問他,忙站起來回話,不料右手寬大的衣袖拂倒茶水,杯蓋摔在地上,“砰”的一聲摔得粉碎。茶水順著桌子流到地上,一部分流到他的腳上,滾燙的茶水讓他的腳往後一退,身後的凳子“嘎”的一聲被撞到後麵,譙周站立不穩,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是太狼狽,大家先是嚇一跳,然後忍俊不禁笑出聲來。等侍從們把茶杯湯水收拾乾淨,丞相讓譙周重新坐下,說:“譙周,你不用拘禮,坐下說話就好。”譙周這個難為情啊,一著急,有點口吃了:“謝丞,丞,丞……相。”大家再也忍不住,一陣哄堂大笑。連丞相都忍不住樂了。
譙周臉脹得通紅。負責禮儀的西曹掾李邵忙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丞相就提了另一個問題:“譙周,聽說你最愛讀的是《六經》,而其他諸子百家的著作都隻是略讀而已,我倒想知道,這是為何?”譙周聽到關於《六經》的問題,才稍稍平靜下來,他清清喉嚨,侃侃而談:“小生認為,《六經》是天地與萬物、序列與規律的基礎。熟悉了《六經》,自然明白世間的大智大慧,而其他諸子之學問,不過是在《六經》的基礎上衍生而成,所以不曾精讀其他諸子典籍。”丞相又問:“《易經》、《書》、《詩經》、《樂》、《春秋》,或是講述陰陽法術,或是修身做人的道理,或是禮樂的基礎,何以見得是影響世間的大智大慧呢?”譙周回答說:“就以《周易》而論,它有三層含義,一是其“簡”易:以六十四卦象征宇宙的萬事萬物,以簡禦繁,二是其“不”易,世間存在著永恒不變的原則,三是其“變”易,一切萬物都在變化之中。世間萬物,都可以以此三易而衍生推算。”
丞相點點頭,“你既然熟讀《周易》,那對天文星象,可有研究?”譙周說:“小生略知一二,不過不太留意而已。”丞相說:“你是一個潛心做學問的,我有意留你在相府,擔任勸學從事一職,幫助我在蜀中興辦學堂,普及諸子百家的教育,不知你意下如何?”譙周一聽,讀書教育,正是自己畢生最愛,他高興地拜謝丞相,頭拜下去,那腳踝又露在外麵,引得眾人又各自竊竊暗笑。
譙周走後,西曹掾李邵問:“剛才譙周拜見丞相時,左右有人大聲哄笑,實在有失體統。是否該將這些人等加以責罰,請丞相示下。”丞相搖搖頭,笑著說,“我看不必了,連我都沒有忍住,何況眾人呢?”廳中眾人心中慚愧,齊齊謝過丞相。丞相揮揮手讓眾人退下,自己順手拿起一份公文。
這一忙,又一直到午夜時分。馬謖在一旁把公文一一分類,放在中門倒房之內,準備明日一大早,分派給眾人辦理。一切妥當之後,丞相才滿意地走出相府,坐上馬車回家。
時將立夏,夜風微涼,空蕩的街道上,彌漫著梔子花清甜的香味。趕車的人一抖韁繩,兩匹駿馬緩緩邁步,漸漸加速,最後穩穩當當地小跑起來。青石板路上,回響著清脆的馬蹄聲和士兵們整齊的腳步聲。突然,從隊伍後麵傳來一陣喧鬨,打破了夜色的寧靜,也驚動了陷入沉思之中的丞相。馬謖帶過馬頭,趕到後麵去查看,很快就回轉來。丞相問他:“幼常,什麼事?”馬謖說:“哦,是一個莊稼漢,大概是外地人,向士兵們問點事。士兵們將他打發走了。”丞相沒再多問。不多時就到了丞相的家,馬謖這才辭彆丞相,自己回往家中休息。
第二天五更剛過,丞相家的大門又再次打開。丞相一襲素色裹邊長袍,頭戴深色頭巾,神采奕奕地快步走出大門。馬謖正立在門口等候,士兵們早已將馬車備好,丞相坐定之後,一行人在熹微的晨光中,又沿著那條青石板路去往丞相府。
此時路上兩邊已經有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見到丞相的馬車,就遠遠地就讓在一旁。許多人熟知這馬車,每天清晨準時出現在路上,少有間斷。今日,這馬車剛剛來到相府,尚未停穩,一個人影突然從牆柱後麵斜斜地穿出來,衝到這一行人的麵前,大叫:“丞相大人,請為草民做主!”
話音未了,近旁的兩個士兵早已將他攔住,抓住他的雙臂,動彈不得。這一聲喊叫,讓路邊眾人吃了一驚,紛紛立住腳步,好奇地向那人望去。隻見一位老漢,微微駝著背,須發灰白,頭裹白巾,身穿白布短襟,一副莊稼人的打扮。聽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馬謖幾大步來到他的麵前,掃了一眼,回想起來昨晚馬車離開時,正是此人引起喧鬨。馬謖沉著臉,問他:“你是何人,為何接連兩天在此搗亂?”那人大聲說:“將軍大人,草民並非搗亂,我在此等候多日,隻想求見丞相,為草民做主。”馬謖說:“丞相晝夜繁忙,操持國家大事,你一個老百姓,有事應當去找地方官府,你卻到這裡來找丞相做主,這不是搗亂是什麼?”那人回答說:“草民也去找過地方官老爺,可接連幾天老爺都不曾到衙門辦事。有人給我講,丞相大人總管百官,而且天天到府中辦公,丞相大人說一句話,誰敢不聽?所以我就來此求見丞相大人。”
馬謖聽了哭笑不得,有心想訓斥幾句,可看這人的裝扮,分明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又上了年紀,心中也是不忍。那人又央求說:“我一個種田人,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我在這門前已經等了兩天,吃飯、睡覺都不敢離開,就是想趕在丞相大人來時能夠當麵求情,還請將軍大人千萬通融。”
周圍的行人也越聚越多,紛紛駐足觀看。聽了這話,都嘖嘖稱奇:“這老漢,也真夠能忍。腹中空空,晚上又冷,他居然就這樣熬了一天一夜。”“唉,你沒聽出來,這是漢中來的老秦人,那邊的人一貫特能耐苦。要不,當年秦始皇怎麼能一統天下當上皇帝?”
這時丞相已率領眾人走進相府,兩扇重重的鐵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馬謖對那兩個士兵說:“你們倆鬆手,且將他領在門房裡來,待我好好問他。”
進到門房,馬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平了平心氣,讓士兵們將那老漢帶進來。那老漢膽怯地進了門站在一旁,縮著脖子,低著眼眉,一聲不吭。馬謖就問他:“老人家,你也彆害怕。現在從頭說起,你是何人,發生何事,從何而來,為什麼要見丞相?且慢慢說來我聽。”
那老漢聽了,背挺直了些,抬起眼睛看看,又垂下去。深歎口氣,他說:“草民姓周,原籍漢中,膝下有一獨子。前幾年先帝爺攻打漢中時,我帶家人隨難民跑到成都,置了幾畝地,一家人定居下來。今年剛開春,我那兒子牽牛犁地,結果吃中午飯時,他一個不留神,牛跑到鄰居家的田裡,把鄰居家才播下的秧苗踩蝕了一大片。他和鄰居商量著賠五兩銀子,鄰居不依,鬨到了官府裡。剛開始我也沒管他,也生氣兒子連個牛都看不好。想想到了官府關幾天,磨磨他的性子,然後依著官府斷定賠了銀錢,也就放了回來。可沒曾想過了一個多月都不見人回家。我這才著急到官府去打聽,結果頭一天去說是老爺還沒審案。人倒是沒事,隻是在衙門裡關押著,還不能放出來。我之後又去了好幾次,都說老爺不升堂。那裡麵的差人還對我說:‘官府老爺把酒喝好了,就來升堂審案。在此之前,你就乖乖地等著。’可也不知這酒得喝到什麼時候?我兒已在裡麵呆了兩個多月。現在正是農忙,家裡還等他下田乾活。我也是著急,這次不到月中就從家裡出來,天天去官府等,連家都沒回,都快到月末了,還是沒等到老爺升堂。我實在沒得其他辦法,一個好心人跟我支個招,說丞相管著所有的官員,而且天天升堂。我兒的事,說不定丞相升堂時就能夠斷了,所以我昨天就打聽到這裡,晚上等到丞相大人出來,我也認清楚了,昨夜就在此呆了一夜,怕錯過大人升堂,果不然大人清早就來了,我也就豁出去上前攔住丞相大人的馬車。隻求丞相大人能夠升堂斷我家的官司。該賠多少錢我們也認,隻要把人趕快放出來,就千恩萬謝了。不然,錯過了季節,今年一年的收成就沒指望了,家裡老小也都在等他轉回家。”
說到後麵,周老漢一臉哭相,眉毛眼睛都皺在一起。
他一張口,全是漢中的土話,再加上心中著急,說的話就更不成句,“哇啦哇啦”一氣講完了,馬謖也隻聽懂了大半,他隻好耐著性子反複問了幾遍,手下的一個小兵倒是也聽明白了,就在一旁比手畫腳地幫著解釋,馬謖才明白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麵前這個老漢,聳肩駝背,神色卑微,卻為了將兒子帶回家,可以十多天在城中死等,晚上在街上過夜。他不禁對這個紅臉膛,小眼睛的普通的莊稼人心生敬意,又充滿同情。可又一想,也不知周老漢所說的官府是哪個,竟然敢不升堂辦案,這在成都周圍可從未聽說。
馬謖有些半信半疑,把臉一板,問道:“周老漢,我問你,你說的官府不升堂辦案,可確有此事?”壓一壓嗓子,又說:“你要知道,誣告官員可是大罪一樁!”那老漢的紅臉膛頓時脹得通紅,大聲道:“將軍大人,我周某決不誣告。那官府老爺姓何,府邸就在沿此路往東約十裡地,再往北上兩條大街。大人不信,派人去查問就知。我在官府前呆了十多天,那上上下下的人都曉得。”
馬謖照此話一合計,想起來那裡正是蜀郡太守治下的督軍從事府,確實是審理地方訴訟之處。可這姓何的是何等人,自己竟未聽說。想那蜀郡太守楊洪,精明能乾,忠心為公,一直是丞相的得力屬僚。他手下的督軍從事,怎麼會整日飲酒作樂,荒廢公務?《蜀科》已經在蜀漢推行了五年,對官吏的審查評估已成慣例,若真有這樣的官員,彆說是在楊洪太守的轄區,就算是在偏僻的山區,一旦被查出,也早已被按律處決。
馬謖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蹺,但看那周老漢的表情,絕非說謊。剛才若是把周老漢直接轟走,也許現在自己就不會左右為難。這個念頭浮上心頭,他不禁暗自苦笑。慢說自己不能這麼做,就算如此做了,待會兒在丞相麵前,自己隻怕更難交代。
馬謖對周老漢說:“既然你如此說,我就給你稟報上去。來人,將周老漢帶下去用飯休息,等候丞相處置。”周老漢感激不儘,跪下來要給馬謖謝恩,馬謖忙攔住,讓人快快將他帶走。馬謖心中擔憂,“老人家,你現在這個頭叩下去不要緊,隻怕改天就會有人頭顱落地。”
馬謖起身往裡走,邊走邊琢磨。此事無論是非曲直,既然事關楊洪太守的屬下,最好是交由楊洪太守處置。若是貿然稟報給丞相,丞相若是親自查辦,那事情不就變大了?他來到中門,見丞相正在大廳之中和張裔長史商談。他轉身就進了倒房,開始給手下人交待分發昨晚處理完的公文。
過了一會兒,馬謖覺得有人從窗外走過,抬頭一看,丞相已經站在門邊,身後跟著張裔長史。馬謖趕忙離座施禮:“丞相,不知有何吩咐?”
丞相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問:“幼常,今早在府前攔住馬車的老者,你可查清是為何緣由?”馬謖再也不敢隱瞞,回答說:“屬下正準備分發完這些文件之後,就向丞相回複此事。”馬謖將周老漢所言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丞相聽了,嚴肅地說:“這成都城內,天子腳下,竟有這樣疏忽職守的官員,豈非藐視王法!幼常,你可知道這是何人?”馬謖說:“據周老漢說,此人姓何,府邸就在沿此路往東約十裡地,再往北上兩條大街。下官想來應該是蜀郡督軍從事府,隻是這姓何之人,屬下倒是未曾聽說。”
長史張裔在一旁聽得明白,接口道:“此人下官倒是略知一二。他姓何名祗,出身貧苦,成年後太守楊洪將他接到府中擔任書佐。據說此人體格高大魁梧,為人樂善好施,做事聰明乾練,甚有決斷,數字計算在心裡一默,絕無差錯,深得楊洪太守的賞識,因此幾個月前提拔他擔任督軍從事一職。”
丞相問張裔說:“既然被委以重任,身負公平訴訟的責任,應該自我激勵才是,怎麼反倒更加放任呢?君嗣,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張裔和楊洪多年交情深厚,可由於一件私事,張裔從此對楊洪心存芥蒂,以致在工作中有所埋怨。前不久丞相還曾專門寫信給張裔,勸他以大局為重,放棄嫌隙。張裔謹慎地說:“丞相,若真按這信中所說,何祗身居要任,卻玩忽職守,理當重責。隻是,憑一人之言難以定論。楊洪太守是何祗的上級,還是先問問他才好。”
馬謖在一旁說:“丞相,或者我派人將周老漢送到楊洪太守處,由他處理此事?”丞相搖頭說:“執事官吏拖延審訟,持續數月,並非小事,需要立刻查辦,以平民怨。明日一早你二人隨我前往何祗府中檢查所有案情的審理,若所舉果然屬實,我絕不容情。幼常,你親自去楊洪太守處,讓他明早與我共同查案。此事事關重大,除你們三人之外,不可讓他人知曉。”
且說楊洪太守聽到馬謖帶來的消息之後,心中大驚,馬謖前腳離開,他就趕忙命人將何祗叫來。仆從出去半響,到掌燈時分才將何祗找到。原來何祗正與幾位朋友出外喝酒,家裡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仆人終於找到他時,何祗正與眾人暢飲,堂中歡歌笑語,堂下絲竹歌舞。
仆人帶何祗走進楊洪的家中時,楊洪一個人正在客廳中端坐,雙眉緊鎖。身邊的茶幾上還擺著晚飯,飯菜都未曾動過。何祗心裡犯虛,忙過去拱手行禮,說:“楊大人,不知召喚屬下何事?”楊洪命仆人退下,掩上廳門,轉身問何祗:“何祗,老夫過往對你如何?”何祗忙說:“我少年貧困之時,大人將我招到府中做事,解救了我的危難。近來又蒙大人提攜,擔任督軍從事,擔任聽訟斷案的重任。大人對我的恩德,如同再生父母,何祗一直銘記在心。”楊洪發怒道:“那你新在任上,為何沉溺酒色,遊戲放縱,將審訊斷案之職責疏忽荒廢?”何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低頭不語。楊洪接著說:“如今丞相已聽聞此事,準備明日一早到你府中複查案情。若查明你果然拖延辦案,恐怕你明日此時就已獲罪下獄。就連我,也難免督察不嚴之責。”
何祗聽了,雙膝跪下,慨然地說:“我何祗確實因為貪圖玩樂而拖延公務,若丞相降罪,我寧願以一死全力承擔,也絕不能牽連大人。”楊洪走過去雙手將他扶起來,難過地說:“唉,何祗,你怎麼這麼糊塗!你年紀輕輕,又聰明過人,不思勤勉進取,卻要因一時歡娛而以身殉罪!難道老夫平時的苦心栽培,就是為了這樣的結果?”
何祗心裡也頗有悔意,一時無言以對。楊洪又說:“丞相行刑嚴峻,你因酒誤事,他絕不會寬恕。隻是你要記得一件事:明日公堂之上,你若推諉責任、隱瞞實情,丞相一定會從重處罰;你若誠心認錯,或許丞相念你年輕初犯,網開一麵也是有的。”何祗低頭道:“多謝大人指點。何祗記住了。”楊洪疲倦地坐下,靠著椅背,一字一頓地說:“何祗,十年前,你父親就是因為貪汙贓款一事,觸犯國法,公堂之上又百般抵賴,最後被丞相處以斬刑。你當時年幼,許多事情我沒有對你細講。那時候,連尚書令法正都找過丞相,為你父親求情,勸丞相緩馳行刑。丞相不肯通融。你還年輕,為人精明,可不要再複蹈你父親的老路啊。”
他心想,你可千萬要保住這條性命。你還年輕,以後總有機會重頭來過。
當晚何祗回到府中,立刻吩咐手下升堂辦案。何祗平素為人寬厚豁達,深得眾人愛戴。他一聲令下,屬下差官全部到齊,府中內外燈火通明。所有案卷,整整齊齊地摞在條桌上;獄中囚犯,陸陸續續準備上堂。府中人影如走馬燈般來回奔走,燈火的餘熱將大堂烤得熱氣騰騰。那何祗正中端坐,麵前鋪開案卷,一一審閱、問訊、斷案。書記坐在右側走筆如飛,一字不漏地記下口供呈述、斷案結論。忙忙碌碌地折騰一夜,天亮時竟然把所有案卷全部審訊完畢。
何祗本是個大胖子,忙到此時已是滿頭大汗。他剛想入內擦把汗,卻見門衛飛報進來,說丞相一行已經來到府外,楊洪太守和張裔長史隨從在後。倉促之間,何祗趕忙出門將丞相等人迎進府中。
丞相一行跨步走進大堂,感覺到屋內的熱氣撲麵而來。再看那何祗滿臉通紅,衙役們一個個站得筆直,神色卻疲憊不堪。丞相吩咐讓府門大開,許多等候在外的百姓,將大堂內看得一清二楚。隻見當今丞相坐在正中,馬謖站於身後,楊洪太守和張裔參軍坐在下手兩旁,一個憂心忡忡,一個心中冷笑。
丞相滿臉嚴肅,問站在廳中的何祗:“你擔任督軍從事一職,至今已有多長時間?”何祗回答說:“稟丞相,下官擔任此職,已是二月有餘。”“這兩個多月以來,郡中訴訟案件,你可按時辦理?”楊洪見到何祗滿頭滿臉都是汗,早已心頭著急,丞相這一問,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