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國力親征南中,得義士相助漢軍 你們……(1 / 2)

漢相治蜀 掌燭 7881 字 11個月前

建興三年春天,萬物更新,家家戶戶忙於林間采桑,地裡春耕,成都平原上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這時從大路上隱隱傳來行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田裡的人們抬頭觀瞧,隻見驛路上走來一隻整肅的軍隊,盔甲鮮明,帥旗高揚。帥旗上繡著“漢丞相諸葛”五個大字。

田裡的人們議論紛紛:“諸葛丞相親自帶兵,是去哪裡啊?”“你們沒聽說嗎?丞相是去平定南方叛亂呢。”“是嗎?那南方叛亂已經兩年了吧,聽說叛軍殺人放火,作惡多端,還封堵道路,不準人出來。那邊的人,可苦透了。”“那可不?我家一個遠親,冬月才從南麵逃過來,莊稼還在地裡,就被土匪搶光了,實在沒吃的,隻好冒死往這裡跑。家裡老婆孩子也顧不上了。”“喲,那孤兒寡母留在家裡,那日子咋過呢?”“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現在官軍終於出發剿匪了,這不就有盼頭了嗎?但願老天保佑,丞相帶兵能消滅叛軍,他也就能早日回家。”

大家議論著,看那龐大的隊伍,長長的望不到頭,卻很安靜,除了“唰唰唰”的腳步聲,沒有其它的聲音,似乎連馬都不敢隨便嘶叫。除了那麵帥字旗,所有的旗幟都卷起來。此時正值農忙時節,軍中有令,偃旗息鼓,不敢擾民。

為了此次出征,丞相準備了整整三年。這三年,蜀漢推行閉關息民、務農殖穀、勸耕勵織的政策,封鎖邊境,讓老百姓休養生息。對外與魏國停戰,與吳國結盟。對內,則大力支持農業生產,調低稅收,鼓勵耕種,努力發展絲綢產業。

這一連串的措施,很快就帶來成都平原農業大豐收,蜀錦的收入也大大增加。普通老百姓最擔憂的不是貧困,而是社會的動蕩、政策的不穩定。如果百姓安居樂業,何愁國家不富強?

蜀中的絲綢紡織技術首屈一指,蜀錦色彩豔麗,光澤動人,深受魏、吳兩國王宮貴族的追捧,也是遠銷海外的奢侈品。

豪華用品對丞相來說,沒有實用價值。如果推崇這些奢侈品,會誤導老百姓們偏離養家糊口的根本。他自己帶頭簡樸居家,以實用為主,減少裝飾浮華。同時在民眾中推行勤勞節儉的治家之道,豐年不奢侈,凶年不拮據,平日有所積蓄,以備不時之需。

另一方麵,丞相深知蜀錦利益豐厚,是蜀漢最重要的外貿支柱。因此,丞相在積極拓張蜀錦對外銷售時,在國內大力號召蜀中居民種植桑樹,養蠶製絲。就連丞相自己的家中,也年年栽種桑樹,春天養蠶,偶爾閒時妻子也會操作機杼,紡織絲綢。

在政府的推動下,一到春天,成都居民幾乎家家采桑養蠶,戶戶機杼相聞。這一匹匹的蜀錦,從千家萬戶中集中在一起,或是通過官府的渠道,或是民間商業的往來,銷售流通之後,源源不斷地換成黃金,儲存在國庫之中。

看到國庫中漸漸充盈的黃金與糧食,丞相知道,民眾富裕,國家富強,發兵南中的時機終於到來。

這一天清晨,校軍場上旗幟飄揚,號角齊鳴。祭祀天地後,南征的各位將士整裝待發。趙子龍將軍作為前路總先鋒,帶領著陳到、鄧芝、高翔、馬岱、張苞、關興等一班武將,早已準備妥當,隻等丞相在指揮台上一聲令下,就開拔啟程。然而,指揮台上卻遲遲沒有動靜,號角響了一陣,停了下來,一陣風過,隻聽得旗幟被吹得獵獵作響。眾將把目光望向子龍將軍,子龍將軍往指揮台上一看,隻見長史王連正站丞相身旁,懇切相勸。

王連說:“南方是不毛之地,瘴氣之鄉。丞相身為一國之望,親自帶兵深入南方實在是太冒險。還請丞相三思。”丞相說:“並非我有意涉險,實在是形勢所迫。如今南方叛軍與山區部落相互勾結,依托地勢與我軍拚死頑抗。若相持時間過長,必定勞民傷財,更有魏、吳乘機進逼之危險。”王連又勸道:“丞相,李恢將軍能征善戰、智勇雙全,對南中地勢熟悉,何不委派他率兵去平叛,而丞相在成都坐鎮全局?”丞相道:“我已讓李恢將軍帶兵南下直取益州郡,又讓馬忠將軍從東線進攻戕柯郡朱褒,我將率大軍往西,進軍安上,與越嶲郡的高定對峙,再繼續南下。如此一來,才有望將四路叛軍各個擊破。”

王連聽得連連點頭,心裡卻依然不安。小將張苞已在一旁等候多時,見機忙上前說:“稟丞相,軍中各部早已準備停當,子龍將軍請丞相傳令出兵。”王連見狀,隻好拱手說:“那請丞相千萬保重,早傳捷報!”丞相微笑著說:“王長史不必為我擔憂。我走之後,官鹽貿易,以及相府事務,還請王長史多多費心。”王連拱拱手說:“屬下一定儘力,請丞相放心。”

這時,丞相的馬車跑過來,駕車的人跳下來,殷勤地說:“丞相,請上車。”丞相一看,駕車人竟是參軍馬謖。馬謖說:“丞相今日領兵出征,請容馬謖為您駕車相送一程。”丞相點頭說:“那就有勞幼常了。”

出城之後,一路西行,大概走了數十裡路,馬謖也沒有回程之意。丞相就問他:“幼常,多年來你常常為我出謀劃策,此次南征,我也想聽聽你的建議。”馬謖說:“南方地勢險要,長期都不願順服中央政權的管理。即使今天他們被打退,明天又可能重新反叛。過幾年丞相以舉國之兵北伐曹魏,南方一旦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乘機做亂。可是,如果把他們全部趕儘殺絕以防後患,又未免過於殘暴。屬下認為,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但願丞相此行能夠以收服人心為主,以圖長治久安。”丞相一聽,頻頻點頭:“幼常,你說得好,‘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南方若要徹底平複,非依此計不可。你的話我銘記在心。此地已出成都數十裡,幼常你就請回吧。”

馬謖這才勒住馬,口頭答應一聲,跳下馬車,向丞相一揖到地作彆。

大軍離開成都一路向南,跨過岷江,漸漸地從平原走進了山區,四周峰巒起伏,樹林蒼鬱幽深。人跡日益稀少,隻有在一些交通要道能看到一些泥土夯成的房屋,卻大多破損不堪,無人居住。

這一天日落之前,大軍來到一處山穀之中,離叛軍高定的據所安上鎮不過三十裡之遙。丞相命將士們在此安營紮寨。不一會兒,營地中炊煙冉冉升起,混合著熱飯和烤肉的香味。

這香味在山穀中隨風飄蕩,就連離帳房最遠的哨兵前營都感受到了。他們在這潮濕寒冷的林區走了一天的路,早已是饑腸轆轆,此刻聞到熱飯熱菜的香味,他們禁不住暗自吞口水,摸了摸身上的乾糧,心裡難免歎氣。這些天以來,山區裡連鬼影都難得見到,周圍一片寂靜,就連走獸們,也早被大軍嚇得四處逃散,怎麼看都不像有敵人偷襲?上麵當官的是不是太過謹慎了?

正這麼胡思亂想著,隻見對麵那片靜悄悄的樹林,似乎出現了一個黑影,慢慢地朝著他們的方向挪過來,太陽已經落在樹林之後,餘暉中隻見這個黑影飄飄而來,寒風吹過,驚起守候在樹上的一隻烏鴉,“哇…”地叫了一聲,掠空而去。

哨兵們頓時毛發倒豎,隊長大聲喝道:“什麼…人,馬上站住,否則就要放箭了。”這一聲吆喝,在寂靜的山穀中往來回蕩。那黑影果真停了下來,搖晃了兩下,最後竟然“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一動不動。

哨兵們一愣神,互相對望一眼,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再有什麼動靜。隊長吩咐身邊兩個機靈的哨兵前去查看。那兩人走出藏身的樹叢,停下來,向周圍快速看了一眼,再疾步跑過去,這才看清是一個中年男子躺在地上,毫無知覺,背上係著一把弩弓,腰間彆著一把短刀,像是山中打獵的人。哨兵在他腿上踢了一腳,不見反應,另一個用手一探他的口鼻,倒感覺到有些熱氣。兩哨兵對望一眼,彼此會意,其中一個哨兵躬身將男子架起來抗在背上,另一個人拿著此人的弩弓和短刀,一前一後奔回樹叢。隻不過片刻功夫,那山林中又恢複了平靜。

哨兵們將男子放在一棵樹下。就著最後一絲落霞餘暉,眾人看到那人麵色灰暗,嘴唇乾裂,身上的衣裳倒是漢人打扮,隻是破爛不堪。隊長蹲下身,開始為他掐壓人中,過了一會兒,那人嘴巴輕輕張了張,眼睛緩緩地睜開來,露出渾濁的雙眸。見他醒過來,旁邊人忙遞上水壺,隊長讓人將他靠著樹乾坐起,將水壺遞到他的唇邊,小心地喂了一口水。這水喚醒了他的知覺,舒坦的感受在身上緩緩地流淌開來。他的眼瞼動了動,張開嘴,喉嚨中發出急促的聲響。隊長接著又喂他喝了幾口水,這人終於才把眼睛完全地睜開。

這時,大營中已經送來晚飯,隊長命人盛出一碗來放在此人的麵前。那人一見,遲鈍地接過碗,扒了一大口飯吞下去,用力地咀嚼,吞下去,接下來幾大口就將碗中飯菜吃個精光。

隊長撇了一眼弩弓和短刀,問這個人:“你是誰?到這裡來做什麼?”一碗飯菜下去,那人的神色恢複許多,聽到隊長問他,不由得歎口氣,說:“小人本是安上鎮的農戶,姓柯名正,打獵為生。前些天在山崖中不慎摔傷,行走不便,身上的些許乾糧早已吃完,饑渴難耐。以至於聞到飯菜的香味,忍不住走過來。唉,多謝老爺出手相救,小人感恩不儘。”說完,他掙紮著起來,要給隊長磕頭。

隊長忙伸手製止他,說:“不必如此。我們是朝廷派來的官兵,跟隨諸葛丞相,來此剿滅高定一夥叛軍。既然你身上有傷,我這就派人送你到大營治療。”說著,命剛才的那兩個哨兵,用一副擔架,將柯正送到大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