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將建寧的一半與斨柯合並,設立興古郡;建寧的另一半與越嶲郡合並,設立雲南郡,由呂凱家族世代擔任雲南郡太守,由王伉擔任永昌郡太守。
丞相又吩咐蔣琬,將部分軍中的馬匹物資,留在永昌府,其它所缺物資再隨後從成都送來。永昌開放了,國家也將派人來幫助修繕經營鋪麵,維護道路。不久以後,就會有蜀錦絲綢、蜀中物產源源不斷地運到這裡,再從這裡銷售到東南亞。蜀錦的銷售臻臻日上,必能促進永昌城的經濟複興。
丞相的這些命令和規劃不脛而走,很快傳遍了永昌的大街小巷,仿佛深秋裡的漫天落葉,隨風飄至,每一片都滿載著祝福與希望。
丞相的計劃卻不儘於此。他對永昌人獨守孤城充滿敬意,同時帶著一份欠疚,腦海中一直在思索能不能有所作為,進一步改善永昌人的生活。在與呂凱等人談話時,丞相了解到永昌城的飲水與灌溉都靠城北的大沙河。河水夏秋季泛濫,冬春季卻乾旱,很難栽種莊稼。現在正是初秋時分,子龍將軍屯兵城外,戰馬飲水也都隻能在大沙河內。一個念頭浮現在丞相的腦海,他立刻命人去請來柯正商量。
來到永昌以後,柯正父女照例早出晚歸,四處探訪周圍的地形地勢。這天,兩人回來很晚,已經錯過晚飯時間。柯正讓女兒先回到住處,自己徑直去往丞相的房間,正碰見關興站在門口巡視。看見他興衝衝地走過來,關興忍不住打趣道:“柯老伯,戰爭已經結束,南方已經和平了,丞相不需要設置伏兵,你們怎麼還費勁去四處查看?再休息幾天我們就該準備回成都。”柯正一臉興奮,說:“我今天有一個意外的收獲,要獻給丞相。關將軍麻煩你通報一聲。”關興見他那麼神秘,半信半疑地說:“不麻煩,丞相正找您呢。快請進吧。”
丞相正在給後主書寫表章,見柯正進來,當即放下筆,說:“你來得正好,我有些事正要和你商量。”柯正大踏步走向前,呈上一個油紙包,激動地說:“丞相,記得我曾經向您提起過這裡的一種野茶樹,葉子聞起來有一股鬱香,這邊有人用它煮水,說是可以敗火怯毒。您當時讓我有機會給您找找。今天在城外東南邊的一片原始樹林裡,無意中發現了一棵,我就讓蓉兒爬到樹上,摘了幾枝嫩葉帶回來,丞相,您請看。”說著,將油紙包攤開。丞相一看,兩支嫩綠的枝條上,長著橢圓形的綠葉,葉子正麵背麵都布滿細細的絨毛。丞相取下一片嫩葉,用手撕開,一股清幽的香味撲鼻而來。
到成都以後,隨著與益州本地文人交往日益緊密,丞相漸漸地喜歡上蜀地的茶飲。飲茶口味清香,回味悠長,又兼有清熱消毒的功效,既適合獨自品茗,又可以與親友相聚之時共飲。相比之下,雖然酒也清香撲鼻,但多飲則醉,酒後誤事難以自律,更有喝酒過量損傷身體甚至夭亡。隻可惜茶的主產地在大山之中,而且產量有限,除了南方山裡少數當地人飲用它之外,在成都隻有皇宮高官才能享用,在民間尚不普遍,東吳與北魏更不多見。丞相看著這些茶樹枝,心中另一個念頭慢慢清晰起來。
他對柯正說:“太好了,柯先生,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這棵樹。另外,我想在永昌城周探訪一下,看看有沒有位於山腳之下的一片低窪寬闊之地,需要地勢較低便於蓄水才好。我們還可一起同去探路。”柯正說:“是。但不知丞相需要此低窪之地來做何用途?”丞相說:“我打算修一處水池,趁現在雨水充足時蓄滿水,用作軍馬飲水洗滌之用,與大沙河的居民用水分開。這樣,可保證居民用水的衛生,防止疾病。這塊地勢,需要在大沙河的下遊,低處能夠蓄水才行。”
第二天,丞相就帶著呂凱、王伉等官員一行,由柯正領著先去看茶樹。那棵茶樹樹乾約有一丈粗,樹乾長滿碧綠的青苔,樹冠鬱鬱蔥蔥,上麵結滿棕褐色的茶果。
丞相看著這棵樹,滿心喜歡。他問柯正:“那樹上所結的果實,可是樹的種子?”柯正說:“我也從沒有仔細看過,待我上去摘幾顆下來給您看。”說著,正要上樹,女兒攔住他,說:“爹,讓我來。”說著,幾步跑到樹下,一腳踩住樹杈,雙手攀著枝椏,矯捷如猿猴般爬到樹上,摘下一枝帶果子的枝條,三步兩步下樹,遞給柯正。關興看得在心中驚歎不已,暗自笑道:“這樣一個女子,不知誰家敢娶?”
柯正取下一顆茶果,在手心中用力搓碎,留下幾粒飽滿的茶籽。丞相看著這幾粒茶籽,對王伉說:“呂太守,王太守,這棵樹的每一粒種子,堪比黃金。”呂凱、王伉對望一眼,呂凱說:“這種樹葉一般山裡人會摘回去泡水喝,彆有風味,聽說還能入藥。以往每年都收一些葉子,派人送往成都益州牧府。”丞相說:“這些天然茶樹,隻有在這陽光充足、空氣濕潤的地方才有。用它的葉子泡茶飲,喝起來清香醇厚。隻可惜茶葉產量有限,知道它的人不多。若是能夠試著用這種子育苗,實現人工種植,茶葉的產量能夠逐年提高,我相信會受到更多人的喜愛,逐漸成為千家萬戶的生活必需品,那時候,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就能夠生活無憂了。”二人聽得半信半疑,回道:“我二人不太明白,還請丞相明示。”丞相說:“若是茶籽育苗成功,茶樹長成以後,年年可以采收茶葉,獲利豐厚,而且豐年荒年都有收成。我到成都後,會派人來幫助你們種茶樹,種得越多越好,茶葉收下了以後,再派人專門來收購、負責銷售。”
呂凱、王伉心中開始犯難。管理城政、部署防衛,自己還比較在行,可這務農經商的事,實在生疏。永昌城這幾年閉關自鎖已是元氣大傷,百廢俱興,想要大規模人工種植茶樹,更是困難。丞相見他們沉默不語,就接著說:“種植茶樹的人,我也想好了。我所率大軍中,大約有兩千重傷致殘的士兵。他們很難再跟隨大軍,越過高原的崇山峻嶺,抵達成都。如果把他們留在永昌,經營、種植茶葉,生活也能自理。那時,還有勞兩位太守費心,領導他們專心種茶,直到產出新茶之前,傷兵們的生活所需,朝廷會按時供應。”呂凱、王伉兩人聽了,方才定下心來,雙雙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