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靠得太近了,秦煜想往後躲,但後背已經貼到了門上。
“你…”秦煜的聲音從喉嚨裡掙紮出來,“退後一點。”
“什麼?”陸沉低下頭,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到隻隔了數寸,近得陸沉從秦煜的眼睛裡能看到自己的眼神。
陸沉像拆解武器一樣拆解秦煜的肢體動作和表情,秦煜在害怕。
陸沉後退一步,秦煜幾乎算得上是狼狽地從背後摸索著打開了門。
列車古舊,像遲暮的老人爬行在冰雪的荒原之上。車廂門打開,一眼望見的就是雪,漫天大雪,落得磅礴卻靜謐。
秦煜略顯急促地把他的箱子放到了床底下,然後坐了下來。
行為挑釁,俗稱占位置。
陸沉再次看向這個房間,車廂門正對著窗戶,緊貼著絳紅牆麵、靠左邊的是床,絳紅的衣櫃鑲嵌在牆裡,窗戶底下是單人書桌。
陸沉跟著秦煜走進去,麵對秦煜,坐在書桌後的矮凳上。
一號包廂是他提議按照進入遊戲的順序分的,他也完全可能提議按照其他順序,比如由後至前,比如男女分開兩邊。
包廂號應該沒有辦法針對誰入住而提前做手腳,如果不是他恰好分到一號房間,秦煜換房間的意圖就會變得非常明顯,一眼就能看穿的設計就沒有設計的必要了。
況且一號包廂沒有什麼特彆的,他在之前檢查過了,一到十號包廂完全一模一樣。
所以秦煜隻是單純地想跟他換房間?
為什麼?
唯一特彆就是,他現在被所有人盯著,等於一號包廂現在被所有人盯著,不用思考都能得出"危險"的結論。
白鶴報恩?
陸沉不明白,他並不覺得自己幫了秦煜什麼,值得秦煜到這裡來。
摧毀地下黑市,他做了,但他這麼做更多是為了平息自己的憤怒。秦煜的困境,他隻是順便而已。
秦煜又是為了什麼。
陸沉想不明白的事就會一直觀察琢磨,這是他擅長的部分,揣摩人心,剖析行為背後的邏輯和動機。
037不理解,他讀取的世界線裡,關於彆人怎麼想,好像陸沉從來不會直截了當地問,除了他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
“我隻相信自己看到的。”陸沉說。
語言是蒼白的,謊言是赤誠的,陸沉不相信任何承諾和賭咒,更彆說回答了。
037終於知道自己的感受是什麼了,在037看曾經的世界線的時候,陸沉走得越遠,他身上曾經真實的部分、讓其他人共鳴的部分,變得越來越少,好像那些東西不舍棄,就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走。
陸沉覺得棘手,秦煜就像是一道極難解的題,陸沉不得不先把他放到一邊。
不該有玩家像秦煜這樣,正常情況下,他們都該拚命致對方於死地才是,這才像他生活的世界,這才是他從小到大學會的道理,謀而後動、先發製人。
但這也不該是他和便宜金主麵對麵坐在這裡大眼瞪小眼的原因,陸沉無奈地想。
秦煜一個字都不說,陸沉隻能先挑起話題,"你怎麼認出我的?"
答案他大概能猜到,不過陸沉也不是為了答案,隻是為了打破這種無言對坐的沉默。
陸沉雖然不覺得尷尬,但他連秦煜的眼睫毛都快數完了,秦煜仍舊盯著他。對視愈久愈顯得像眉目傳情,陸沉不想他們太引人注目,不過這不是事在人為那種性質的事情。
他們?陸沉一怔又很快恢複正常,仿佛自然地轉頭看向窗外,避開了秦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