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向世界的儘頭。——隻見聞所未聞的怪石、與富有魔力的波濤;隻見無邊無際的鏡子、因映出的種種倒影而神魂顛倒!」
“我明白兩位的意思了,但還有一點——”
聽完音廉和律武的想法後,陳裕然擲地有聲道:
“如今大部分深潛裝置都會配備『飛魚』小型深潛器,以完成海麵下的人員及物資轉移。所以哪怕是長時間深海潛伏,隻要設備齊全,補給工作也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所以,他們可能在幾乎所有海域,”音廉並沒有否定這種悲觀的可能性, “隻是考慮到龍歸江的地理位置、運輸手段,以及東南三海艦隊在光榮戰爭中的軍力損毀,在戰後恐怕難免鬆懈巡邏。又加之,如今正因捕撈工作而一片混亂,我們才首要考慮這些地方。”
陳裕然沒有告訴他們的是:自太空確定安全之後,北洋戰區的軍事監察衛星已被重新啟用。在他的授權下,很快就有人回報仁冬各海域的現況——大部分海域近期內都沒有陌生船艦或物體出現。隻有作為戰場的牧、獲、熱三月海由於正實施各種捕撈工作而難以分析,無法得出絕對準確的結果。
作為戰場的東南三海,來往的船隻與漂浮的異物紛繁雜亂,的確能夠起到不錯的掩護……
三人也都不約而同地沒有考慮己方與佟鳩羽之間輪回猜疑的可能性。
“那就確定,首要目標是牧月海,其次再是東南三海了嗎?”
“嗯。”
“不過,”音廉又道, “派遣深海探測艇,從北洋戰區到達南部海域,需要經過兩個戰區,繞道上萬千米。先不論被發現的風險。僅行耗時之長,恐怕會貽誤戰機……”
“的確如此,所以我們也希望能夠從您這裡得到一些建議。”律武也附和道。
“嗯……在我看來,確定大概區域後,派人攜帶無人反潛機作為先遣部隊,進行率先隨地勘測也是個不錯的方案,某種程度上能夠同時兼顧行程隱秘以及效率。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反潛機的主動聲納即便經過新式鏈接武器的改造,如果缺少精密的分析設備,也無法準確探測下潛太深的物體,成功的可能性會隨之降低許多。”
“分析設備……”律武又麵露難色, “又回到了潛艇的問題上嗎?”
“不隻是分析設備,”陳裕然搖搖頭, “即便是神之印擁有者,僅憑肉身最多也隻能下潛五十多米,兩位如果想要直接進入另一個深潛裝置,就必須借助『飛魚』。而為了強迫對方主動打開艙門接納我方的『飛魚』,恐怕我們還需要強有力的武力威懾。”
陳裕然等於是再一次強調,一艘攻擊型潛艇對本次任務的不可或缺性。
“可最快的潛艇從北洋戰區到達南部海域也需要數天……”
“也並不是沒有彆的辦法,”陳裕然卻突然沉聲道, “兩位還記得第三次冬盟戰爭嗎?”
“霜月海之戰?”
“是的,當年盟軍以破冰行動奇襲北洋戰區,致使冰海艦隊遭受重創。”陳裕然追憶起那段慘痛的歲月, “為了組織起有效的防線,聯合會議下令,將常駐環月海戰區霧月海的天目艦隊臨時轉調至北洋戰區麾下,直到第三次冬盟戰爭結束才重歸霧月港。”他稍作猶豫,才道, “而當初的天目艦隊艦長龔文棟,如今已是環月海戰區的副總司令。”
看著音廉與律武驚喜交加的表情,陳裕然也作出了肯定答複:
“彼時我雖隻是北洋戰區的海軍總司令,但與他也有不少交情。儘管不清楚他如今的立場,但若是能夠請他從中掩護,或許能為兩位將軍節約不少時間。”
“那以您對他的了解……”
“自從民政黨建立臨時政府,宣布將要進行軍委會改革後,其餘五大戰區高層或多或少都透露了自己的態度,唯有環月海戰區上下都對此不置可否。”陳裕然十分篤定,顯然是對時局也做了不少調查, “而從私交的角度來評價的話,他是個不辱名號的軍人,也絕非沽名釣譽之輩。”
“如今仁冬的政府變動,連真正意義上的政變都算不上。作為軍隊,唯有默不作聲靜觀其變才算是合情合理的做法。”律武道, “畢竟任誰來看,眼下都不過是因七星聯合會議無以維持,而催生出的再正常不過的權力更替而已。”
“但此時安常習故,對我們的行動而言可未必是件好事。”
“這樣吧,”陳裕然顯然是已經下定不再拖延的決心, “我等下就排幾組信得過的手下攜帶無人反潛機,按照目標可能存在區域的優先級,進行先遣勘測;而環月海的援助——龔文棟那邊,就由我親自交涉,兩位將軍即刻乘專機前往環月海地區,等候我的通知就好;同時,我還會派遣兩艘『明道號』核潛艇秘密前往環月海地區,以作為龔文棟拒絕協助的後備之用。”
“這……”
律武聞言錯愕不已,陳裕然的計劃,甚至已經遠遠超出了『鼎力相助』的程度,而音廉對此卻十分泰然:
“那就多謝司令了。”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專機準備好後,我會再來通知兩位的。”
“有勞。”律武微微低頭致謝,音廉則隻是勉強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陳裕然也低頭回禮,隨後便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冰冷的辦公室中也就隻剩下他們兩人。架子上的整齊羅列的書脊,縱橫交錯的白色皺褶猶如密密麻麻的蛛網;金屬製的書案,反射著同樣無情的冷光,自下而上地烘托著表層白釉已經磨損掉了大半的茶盞、以及一盆色調爛俗仙客來。四下都是公家的東西,凝重而陌生,使得被包裹其中兩人都產生了一種將要被同化的感覺。
律武用餘光瞥了一眼音廉,沒有再說什麼。
不多時,辦公室的鋼製雙重門便無聲地敞開。陳裕然手裡拿著兩個衛星電話以及兩套仁冬海軍製服,分彆交給音廉和律武。整個過程雙方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一切又都是從快從隱。
“走吧。”
音廉率先整裝,等律武再次向陳裕然低頭致謝後,二人便徹底離開了那扇冰冷的門框所能容納的視野。自動關上的鐵門厚重得如同一塊灰白色冰塊。沉默的告彆後,陳裕然才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保重。”
無心漏掉的某個稱呼,大概早已被時間埋沒。
……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與龔文棟的交涉很順利。環月海戰區已命令三艘『皇祐號』待命準備跨海域偵察,並加強了戰區所轄四海的日常巡邏和戒備——尤其是對水下目標的探測。鑒於仁冬正與崇皇處於戰爭狀態,這等措施的決定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加之東南戰區的海軍尚未得到補充,對於環月海戰區主動增援的提議自然也沒有拒絕。
在芽月海的『水亂海軍基地』登上『皇祐號』,對此律武早已輕車熟路,但音廉卻還是頭一回乘坐軍用潛艇。幸虧『皇祐號』體型巨大,至少短時間還不至於引起不適。
“艙門關閉,準備下潛。”
“穩定艙內氣壓,檢查水流速度。”
“調整方向,下潛。”
……